蓝曦臣在调养了二天之後,身体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自从那天很隐晦的应了江澄後,蓝曦臣的日子不是休息,就是休息,一直休息。
调养的日子里,江澄就把人放在自己寝室中,起居照顾全部自己来,完全不假他人之手,侍候的像在供佛一样。若非自己坚持,恐怕连净身江澄都想包了。
後来蓝曦臣在江澄的居处闲逛,走着走着竟越走越偏,等他发现时,他已走至断莲湖最深处。在那里,他发现了一个很隐密的平台,平台三面被茂密的莲叶围住,剩下的一面可以远眺整个莲花坞,景色非常好看,尤其是落阳之时,在昏黄阳光的照耀下,湖面波光潋灩,湖上一艘艘的归舟划回了船坞,给了蓝曦臣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江澄找着蓝曦臣时,他已在那平台上站了半日,见他独身伫立,风吹得他衣带翻飞,夕阳的光晕在他身上彷佛洒下了一圈金粉,衬得人更加俊秀飘逸,江澄看着看着没忍住的,走上前,抱着人就吻了下去,蓝曦臣也没拒绝,他柔顺的靠在男人身上,青涩的回应着男人的索求。
隔天,江澄就在台上造了个竹棚,棚内安置了一张舒适的躺椅,一张长形矮桌几,几上有整套的茶具,边上还有一个很精巧的莲花形状的泥火炉,江澄还特意弄了个小书架,架上摆放了古籍和曲谱。
自此,蓝曦臣一天中几乎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在这里度过,过足了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惬意极了。
另一方面,蓝忘机自从那天跟魏无羡「闭门详谈」之後,人变得比往常还要冷肃沉默,若只是站着,那简直跟鬼将军站在那儿没两样,苦了思追跟景仪这两个小辈。一边是宗主,不好见到面。另一边是含光君,根本不想见到他的面啊。
金凌也比他们两个好不到哪里去,舅舅不骂他了,不对他生气了,不打断他的腿了,他……失落了!
落寞的他,看着愁眉苦脸的二个蓝家人,突然有种天涯同是沦落人的感叹,最後三个人乾脆成难兄难弟去了,长辈的世界太难懂,还是去後山打打山鸡吧。哦,顺道带上鬼将军吧,他可以帮忙赶山鸡。
魏无羡也很难为。蓝湛因为他的关系,对江澄颇有微词。那天的闭门详谈,知晓兄长跟江澄竟有暧昧,他嘴上不说,但後来抚琴的动作看起来就像在抓琴弦一样,看的魏无羡都觉得脖子痒痒的,虽然弹出来的琴声一样好听就是。
这天,在竹棚内,蓝忘机低首抚琴为兄长调气养神,待一曲弹毕,他也没将琴收起来,反而信手而拨,弹起随性的小曲来了。
「忘机有话要跟我说吗?」运使灵气行了一个小周天,蓝曦臣睁开眼,好笑的看着自己的弟弟拨着琴弦,哟……忘机不高兴了呢。
「……兄长跟江澄……认真的?」
「这个嘛……」
伸手拿起茶壶替两人各倒了一杯热茶,蓝曦臣拿起茶盏,看着杯中清澈的茶汤,缓缓说道。
「他说,希望能给彼此一个机会,他……很认真。」
「那兄长呢?」停止抚琴,蓝忘机也拿起了茶盏浅嚐了一口……味道是兄长喜欢的前峰雪莲。
「忘机,我曾做了个梦,梦里有我,有大哥,有阿瑶……」抚着茶盏盏缘,蓝曦臣缓缓说出了那个梦。蓝忘机没说话,只是喝着茶,皱着眉,直至蓝曦臣说到在梦里,江澄亲了他,他醒了,又因为吓到而给了他一巴掌。
「兄长此次,确实蒙他相助许多。」不过他也吃尽了不少兄长的豆腐。
「忘机……你在笑。」瞥了弟弟一眼,蓝曦臣喝了一口茶,想不到忘机居然这麽高兴他给了江澄一巴掌。
「咳嗯……所以,兄长,你真与江宗主有了……」
「……是意外,也是我没有强硬拒绝。忘机,大哥跟阿瑶的事,让我对自己起了很大的疑惑,这种对自身的不认同感,让我差点走火入魔,说真的,若我那时身在姑苏,恐怕当下就会被软禁於室,受禁制之封了。」放下茶盏,蓝曦臣看向蓝忘机,温润的瞳眸有着少见的坚定,蓝忘机一时竟看愣了。
「这段时间,他待我极为上心,他性子直,什麽话都敢讲,我都被他骂了好几次,托他之福,我几乎快忘了之前是如何纠结大哥跟阿瑶的事了。」
「本就与兄长无关。」
「呵呵呵,是啊,他也是这麽说的。」一想到那人翻着白眼骂完自己後,突然又像想到什麽似的,一脸慌急却又要强装镇定的不知在解释什麽,最後乾脆闭上嘴直接抱住自己拚命说喜欢的样子,蓝曦臣就觉得好笑又窝心,那被放在心里疼着的感觉,真的会令人沉迷呢。
「忘机,我不知道我跟江宗主能走多远,他有心,我愿许他,我想和他试试看。」给他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若兄长坚持……我尽量。」取过琴,蓝忘机面无表情的拨弄琴弦,蓝曦臣见他这样,不禁又觉得好笑,这是在闹别扭了呢。
摇摇头,蓝曦臣取出裂冰,想了想,低首吹出了一首曲子,蓝忘机静静聆听之後,表情有了些微的柔和,手指按住琴弦,滑出音调加入了箫声之中。
江澄才跟底下的人交代完事情後,本想直接走到竹棚找人,结果走没多远,就被人叫住了。
「江宗主,有密报,我想跟你谈谈。」扬了扬手指间的一纸纸笺,来人是云梦的客卿,不过处事手腕不错,办事很俐落,江澄近来有考虑是否要延请他做云梦的总事,对他也甚是敬重。一听他说有事,立时转了个身,示意人到书房里说。
「在兰陵安插的人传讯,金氏旁系的人有意在金小公子继任的当天夺权,目前正在联系一干人众,密谋起事。」
边听边看完人递上的条子,江澄冷哼了声道。
「看来那次在金麟台上,没给他鞭个几人,只是走了一圈,当真是太客气了。」
「宗主,其实,金小公子继位这件事,我觉得,重点还是放在立威,而且不只是云梦江氏,尚需有其他的威吓之力才行。」
「……姑苏蓝氏,清河聂氏……还有其他的吗?」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的点着,江澄俊挺的面容此时看来竟有些阴冷。
「宗主,您心里比我清楚,最好的助力是什麽。」
「……是啊……最好的助力……」看着手指上的银环,江澄退开了人,独自坐在太师椅上,闭目陷入了沉思。
蓝曦臣净身後,身上只随意披了件单衣,拿着本下午没看完的古籍,坐靠在房内的贵妃椅上,静静的翻阅着。
被江澄强硬地留宿在他的寝室里後,蓝曦臣竟也待的习惯了,甚至还依着他在云深不知处的布置,在室里放了一面大书架,上头放满了江澄主动替他买来或收集来的各式书籍或曲谱。
翻过了一页,蓝曦臣看了看时间,此时江澄该是要回到房里才是。自从他在这里留宿之後,江澄每次都会在亥时前二个时辰回房和他说话谈天,待他睡去,他再离开处理公事,蓝曦臣曾跟他说过,若有事,可以不用特地回来陪他,但江澄只严正的回了他一句:
「陪自己的男人是应该,不是特地。」
羞的蓝曦臣哑口无言,直接提早上床睡觉去。
但今天,江澄明显回来晚了。
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把人放在心上,蓝曦臣放下书本,想着是否该出去找人时,外厅已传来了开门关门的声音。
「回来了。」走出了内厅,蓝曦臣迎向朝他走来的江澄,很自然的,江澄伸出了手,蓝曦臣也同时伸出了手放在他手里,由他握着,牵着自己再走回了内厅里的贵妃椅坐下。
「今天身体还好吗?还有没有哪里不适?」虽知含光君每天都会固定一个时间替蓝曦臣抚琴调息,但江澄每次见到人,开口第一句还是先问身体状况。
「我已经好了,明儿个我让忘机不用再替我调养了,你呢?有心事?」两人坐得近,手还牵在一起,蓝曦臣也没觉得有什麽不对,心思都放在江澄有心事这点上。
「……有件事……我想跟你商讨一下……」把玩着手心里纤长的手指,江澄半垂双目,语气平板又低哑的,缓缓的跟蓝曦臣说出他一整个下午都在思考的事情。
「……你觉得,我这麽做对吗?」低着头,握着人的手死死紧紧的,蓝曦臣看着眼前的男人,再看看他因紧握自己而泛起青筋的手背,他站起身,用另一只手抚着男人的头,带往自己的怀里按着,温柔的说道。
「我不干涉你想做的事,对於你这个决定,我只能说,令我心疼,更令我高兴。」
心疼你的苦楚,更高兴你的放下。
江澄哪会听不明白?
放开了手,一双手臂转而紧紧环住那削瘦的腰身。埋首男人腰间,嗅着那清淡的雅香,江澄哽咽道。
「谢谢你……蓝曦臣……」
谢谢你,此时在我身边,谢谢你,愿意陪伴在我身边……
烛火灭去,今晚的江澄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在亥时後离开断莲湖去处理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