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灯阑烛暗蹑夜归,白衣妙手血染裳。
啪啪啪,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夜的静。
只见一男子正敲着一家医馆的门,似是已经拼尽了最後一丝力气,之後便晕倒在医馆前。
吱扭一声,医馆的门开了一个小缝,一个中年男子探出头来,见倒在门前的黑衣男子,一惊,扭头瞅瞅左右,见四下无人,便赶紧将黑衣男子扶进了医馆。
“什麽?武状元失踪了?”皇后有些难以置信,一个大活人居然在皇宫里失踪了!
“回,皇后……娘娘,微臣正准备给武状元诊脉,谁料被人从後面打晕了,等微臣醒来时,武状元,已经,已经不见了,臣,臣罪该万死……”老御医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着。
“本宫知道了,下去吧。”皇后挥挥手,示意老御医退下。
“谢,谢皇后娘娘。”老御医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急急地退了下去,生怕皇后反悔治自己的罪。
“失踪了?”皇后皱起了眉,居然在皇宫里失踪了?
伤口被触碰,一阵阵疼,玄羽醒了过来,不过意识还是有些模糊,只感觉眼前有一片白影在晃动,入鼻的是无比熟悉的淡淡的药香。
“芷儿……”轻唤出声,伸手去触摸眼前的人儿,想要确定眼前晃动的白影究竟是不是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莫慌,你不会有事的。”白衣女子握住对方乱晃的手,轻轻放回床上,轻声安慰。
果然是芷儿,玄羽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便又安心地睡去。
忠王府内,忠王蔡忠来回踱着步子。
站在一边的蔡亮不耐烦了,说道:“父王,不就是一个小小的武状元嘛,至於您这麽焦虑吗?失踪了正好!”
“你……你呀!”蔡忠闻言,停下来,问道:“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你下的黑手?”
蔡亮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无所谓道:“是我又如何?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你呀!”蔡忠恨铁不成钢,斥道:“你就不能安分些?朝中之人本就知道那武状元玄羽夺了你的状元之位,你怀恨在心。武状元被袭,这事可大可小,如今武状元又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你怎麽就这麽沉不住气呢?哎!”
“父王!我可没有对他怎麽样!”
“还没有对他怎麽样?现在人都不知是死是活,你这个逆子!怎麽就这麽不叫我省心!”蔡忠指着儿子的鼻子,怒道。
看父亲气急败坏的样子,蔡亮才意识到这件事确实不小,忙解释道:“父王,我真的什麽都没做,还没等我动手呢,他就被剑刺中了!”
“真的不是你?”蔡忠睁大眼睛,再次确认。如果不是自己的儿子,难道还有别人?谁会要置武状元于死地?
“真的不是我!您就这麽不相信您的儿子吗?”蔡亮恼怒地挥挥拳头,额头上青筋暴起。
“那会是谁?”蔡忠陷入了沉思。
玄羽转醒,睁眼就看到趴在自己床边的白衣女子,不禁甜蜜一笑,伸手想要拨开挡住女子眼睛的发丝,这才发觉双手被对方紧紧地握着。
白芷感觉到玄羽的动作,醒来,不语,松开玄羽的手,去不远的桌边为玄羽倒了一杯水,将水递给玄羽,冷声道:“喝吧。”
玄羽接过白芷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复又伸手将茶杯递到白芷手边。
白芷想要接过茶杯,对方却不肯松手,两个人就这麽僵持着,谁也不肯松手,暗暗较着劲儿。
玄羽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似是要看透这女子的心。
“松手。”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白芷清冷的声音传入玄羽耳中。
“把面纱拿下来。”玄羽不喜欢对方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脸上还遮着白纱,这样会有种遥不可及的失落感。
“你先松手。”白芷妥协。毕竟玄羽还受着伤,再这样用力的话很可能把伤口扯开。
玄羽闻言松了手,只是眼睛却紧紧跟随着眼前的人。
“我去换身衣服,等会儿给你换药。”白芷将茶杯放回桌上,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玄羽这才注意到那平日里一尘不染的白衣上竟染上了片片血迹,如雪地里的点点红梅,分外刺眼。
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又把你的衣裙弄脏了……”
没一会儿,白芷就回来了,身上仍是一件纤尘不染的白衣。
“芷儿,你怎麽还没有把面纱拿掉?”玄羽皱起了眉头,语气中竟带着一丝娇气。
白芷无奈地摇摇头,褪去了面纱,露出姣好的面容,玄羽这才满意地笑笑。
“我现在给你换药,忍着点儿。”白芷从药箱中拿出一个瓷瓶和若干纱布,说道:“脱衣服。”
“啊!”玄羽张大嘴,为难道:“伤在腰上,不用脱衣服吧……”
“都是女子,脱衣服怕什麽?等会还要给你拆绷带,缠绷带,把衣服脱了方便些。况且昨晚的衣服还是我给你换的呢,要看早就看了。”说着,便要亲自动手替玄羽脱衣服。
“我自己来……”玄羽挡住对方的手,脱下亵衣,别别扭扭地背向对方。
“你不转过身来,我怎麽给你上药?”白芷看玄羽难得的小女子模样,心情大好,轻声一笑。
“好吧……”玄羽无奈,只得转过身去,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让芷儿为自己上药了,自己身上的每条疤痕芷儿几乎比自己还要清楚,但还是羞赧地闭上了眼睛。
白芷看着眼前人害羞的样子,忍不住轻声笑着,轻轻拆开了玄羽腰上的绷带,但目光一触及那伤口便再也笑不出来。
玄羽闭眼好一会儿,也没见再有什麽动静,不禁睁开眼,疑惑道:“怎麽了,芷儿?”
“没什麽。”语调不受控制地变得沉郁,将瓷瓶中的药轻轻撒到伤口上。努力忍住心中的伤痛,说道:“要等肌理彻底将药吸收了才能缠绷带,你先躺下吧。”扶玄羽躺下,便一声不吭地坐在了床边,不知在想些什麽。
伤口四周有种被灼伤的感觉,玄羽知道自己的肌肤正吸收着药物。顾不得伤口处的不适感,玄羽扯扯床边人的衣角,问道:“芷儿,你不开心了?
”
白芷摇摇头,沉吟道:“这是第十八条伤口了,嗯,不对,已经十九条了。”转过身来,轻轻按摩着伤口的四周,这样可以让药物快些被吸收掉,玄羽可以少疼一会儿。
玄羽看着对方忧伤的样子,一阵阵心疼,那感觉比伤口正在忍受着的煎熬还要难受。
“反正已经有很多伤了,多这两条也不多,我不在乎的。”玄羽轻笑,宽慰道。
“呵,你不在乎我可在乎。”白芷的指尖在玄羽腰间游移着,轻轻触摸着那一条条突起的伤疤,小腹那儿有一条长长的伤疤,异常明显,白芷的手指停在那里反复揉摸着,似乎想要将那条丑丑的疤痕抹掉。
“嗯,芷儿,别一直摸那里……”玄羽难耐地扭扭身子,感觉小腹一阵难受,似是有团火在小腹里燃烧着。
“我正在研制一种药,很快就可以让你的疤痕消失的。”好像并没有注意到玄羽的难耐,白芷仍旧轻轻抚摸着那道疤,一下下,无比温柔,说道:“不过,这条疤要留着。”
“嗯……为什麽?”玄羽的脸上染上了一抹红晕,伸手想要抓住那只让自己异常煎熬的手,却被对方的另一只手抓住。
“因为这条疤,你是为了救我才留下的……”所以我要让它永远留在你的身上,永远刻在我的心里。
“你说,什麽?”感觉小腹一阵空虚,玄羽的精神有些恍惚,没有听清白芷的话,追问道。
“该缠绷带了。”白芷答非所问,将有些迷乱的玄羽扶起来,拿过一边的绷带,一圈圈,熟练地缠绕着。
“现在是什麽时候了?”玄羽看着屋里的摆设,知道自己是在密室里,问道。
“已经是正午了,饿了吧,等会儿给你吃点东西。”白芷已经将绷带缠好,给玄羽穿着亵衣。
“什麽!已经正午了!不行,我得赶紧进宫,把蓝烟姐姐救出来。”玄羽说着就要从床上下来。
“别动!”白芷按住玄羽,命令道。
玄羽见白芷一脸愠色,不敢再乱动,但还是很担心蓝烟,哀求道:“蓝烟姐姐这会儿一定还在大牢里呢,我得赶紧……”
“那就让她多待会儿好了,居然刺得这麽深。”白芷想到那深深的伤口就对蓝烟无限怨恨。真是的,就不知道拿捏着来,刺浅点儿。
“她刺得不深的,那是因为原来的伤口很深!”玄羽赶紧替蓝烟伸冤,解释道。
“那也不行!亏得她想出这麽恶毒的法子,要万一失手,你岂不是要……”白芷想到这里,後怕地出了一身冷汗。
“蓝烟姐姐也是为了我好呀,我已经被怀疑了,若不来这麽一出儿,这旧伤迟早会被发现的。”
“好了,你新伤加旧伤,一定得在床上躺一天,不能乱动。”白芷不听玄羽的解释,没得商量。
“好吧,我躺还不行吗?你别生气就好。”玄羽知道白芷若性子上来了,谁说都不听,只好顺从。乖乖躺回床上,在心底对蓝烟一遍遍倒着歉,不是我不救你呀,是我没办法。
“这样才对。”白芷摸摸玄羽的脸,脸上总算带了丝笑意。
“芷儿,蓝烟的妆是你化的吧?”玄羽握住白芷的手,问道。
“嗯。”白芷任由玄羽握着自己的手,感觉心底被填得满满的。
“你的易妆术越来越好了,我昨晚差点儿就不敢认蓝烟姐姐了,那感觉简直……”玄羽毫不吝啬地称赞着。
“没什麽,蓝烟本就和她有些神似,我只是把相似之处扩大了而已。”白芷有些懊恼,本来以为化出来後效果要好得多的,没想到也只是那样而已。果然不相同的两个人再怎麽化也只能是两个人。
“芷儿,你什麽时候来暖都的?要呆多久?”玄羽没想到白芷会来暖都,一阵欣喜,希望她可以多待些日子。
“什麽时候来的?你不知道吗?受伤了为什麽不来找我?”白芷挑眉,冷冷道。
玄羽脸一阵阵发热,懊悔不已,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不是为了这出儿戏吗?若去找你,你一定不同意的。”玄羽摇摇白芷的胳膊,好言好语道。
白芷自知玄羽的话很对,也不再计较,说道:“我这次可能要待一段时间吧。”
“那就好……”玄羽的嘴角高高翘起,突然想到什麽,说道:“我正好跟皇后说我自小便指腹为婚了,你……”
“与我何干?”白芷抽出自己的胳膊,脸上增添了一抹红晕。
“你,你正好可以当我……”说道这里,玄羽後知後觉,也脸红了。
“若没有我,你是不是要随便找个人来……”虽知道答案,但还是忍不住想要问。
“不会!我只要你!”急急地表明自己的决心,却发觉自己的话太过露骨,忙捂住自己的嘴,只是为时已晚。
一时间,密室里陷入了寂静,只听得到彼此都有些急促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