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蓮華君 — 【章十三之二】春狩──獵場範圍(上)

众人於蓝琼鸾步下马车时的抽气声并无收敛,清晰落入荣王爷的耳中,换来的是荣王爷脸上的黑云,在肉眼可见的速度内,迅速转淡。

高莲华本来还有些在意,自己竟然到启程前不久,才知道自家王妃要随驾。

可此刻眼瞧旁人那惊愕反应,显然自己知道的还算是早。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在某些时候突然有些小心眼的荣王爷,眼下心底竟默默平衡,对着王妃就是绽开微笑,还颇是温柔。

一掀开帘子,对上的就是笑脸盈盈的荣王爷,蓝琼鸾一愣,绣鞋差点没给踩稳就要摔下来,还是荣王爷铁臂一勾,才牢牢地给抱到地上。

蓝琼鸾呆滞的任由男人拉着她,就往营帐那拐去。

她实是猜想不着,男人启程时候还满脸乌云密布,活像是谁欠了他银子不还。

怎生的一转眼就海阔天空,笑容灿烂的连飞星见了,都憋不住後退几步,肌肤无端凝起一层疙瘩。

「夫人发什麽愣?等会还要参加营火宴,不快些打理打理,莫不是想等会一身蓬头垢面就去赴宴?」拉着妻子到了给两人备下的营帐,高莲华语罢,还轻笑了声。

自家夫人的脾性他如何能不了解,在外时规矩举止那怕是最严格的教养嬷嬷,想要从蓝琼鸾身上挑错,都得是鸡蛋里挑骨头才行。

一听他这样说,她等会还不得急冲冲忙活着,不将一切做到尽善尽美,如何肯罢休?

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小妻子听着他的话,是老半天才有动作。

还是手掌给高莲华轻轻捏了下,蓝琼鸾才回过神,那时身前男人脸上的笑容已淡去不少,昏暗营帐内跳跃的烛火,浅浅打上男人侧颜,将那只桃花眼拢得是潋灩生光,妖冶如妖。

怕有的人是一身蓬头垢面,也足够打眼了。

许是男人此刻安然轻笑的模样太温柔,让蓝琼鸾也不知哪里来的空泛心思,还能对着素日里张牙舞爪的男人这样点评。

蓝琼鸾小脸绷着,一会蹙眉一会叹气,手下收拾动作不断,脸上也没功夫歇着,神色转来转去,像是碰上了什麽大难题,让男人是愈看愈有趣。

「爷治过刀伤、扭伤,脱臼亦有所钻研,就是没治过脸抽筋,夫人可别等回抽了脸,爷可就得撂下脸,去找大夫来治脸抽筋了。」手臂大张扬起,看着温顺拱进怀中,替他松下腰带的妻子,高莲华禁不住出言调笑道。

高莲华贴身衣衫从来不喜外人帮着更换,从前是汉子拉里拉杂随意绑起,现下多了循规蹈矩的妻子,自然工作就落到她手上。

替男人褪下里衣,蓝琼鸾扭了帕子,塞到男人手上後,才得空卸下自己身上的满当行头。

「王爷又在胡言乱语,等会不是还要去巡视防队麽,哪来的功夫贫嘴?」摘下耳上的祖母绿翡翠坠子,蓝琼鸾提起温在炉子上的水壶,又到了点进盆子里,呛起的热气打上脸庞,牵起点点红润。

高莲华随性用帕子抚过上半身,一身舒爽後,便提起里衣,俐落地套上,「说到这,夫人可就要失望了,爷扔了工作,没法子替夫人挣私房钱了。」

同样润了条帕子,正细致拭去脸庞上脏污的蓝琼鸾,一听着这话,手一抖就让帕子又砸回水盆,溅了一身湿。

「王爷……你给罢官了?」难道方才高莲华的笑容是风雨前的宁静,给罢官了以致心绪郁闷,才会笑得那样诡异?

桃花眼斜了妻子一眼,高莲华好整以暇的喊了外头的下人进屋,好替自个与蓝琼鸾更衣後,才轻轻地说:「夫人想左了,爷倒是想罢也罢不成。」

「是陛下给安排的。」见蓝琼鸾依旧不解的模样,他才懒懒地解释,「陛下的意思是,早先他得到消息,此次有人在刻意宣传春狩随驾人员到底有谁,恰好碰上爷通报陛下陈国要刺杀爷的事,为防万一,这次巡防便不叫爷负责,叫爷退居幕後好过当出头鸟,成了明晃晃的招牌。」

皇帝计画不无道理,负责军防一事免不得要抛头露面,月夜巡防交班,若遇空隙,让贼子偷了巧,保不定会出什麽事。

还是让高莲华卸下工作,安心於重兵把守的帐子内修整,最能让帝王心安。

「既是如此,王爷你怎麽也不跟我提提。」蓝琼鸾见着婢子入内,在她与男人那侧中间搁了屏风,把她遮的严实,才直起身子任她们替自己剥下已湿的衣衫,覆而拿起一旁的华服,再度层层叠叠的裹起。

款款从屏风後走出,蓝琼鸾坐定於铜镜前,垂落的乌发让人梳顺盘起,她则是顺着镜中倒影,偷眼望向已套上铠甲的男子。

腥红色的披风让人取来,沉沉搭在男人肩上,再遂着男人背脊弧度滚落地面。

那样抢眼艳丽的颜色,并非人人穿得起,还是亏得男人身高体壮,才能将这身披风穿出满满气势,不怒自威。

这样威武健硕的男人,却是飞快得偏过头,对着她无奈似的说:「爷以为陛下同你说过,怕是陛下以为爷同夫人说过,才没跟夫人提……而爷又给忘了。」

男人那眼眉勾勒出的神色,说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这样场景好像似曾相似,貌似不久前,自己没有跟男人说要随驾时,也是这般回答男人。

蓝琼鸾嘴角不易见的勾起,「王爷,有人说过你小心眼麽?」

不在意地耸耸肩,高莲华挥退身边的下人,亲自上前取走蓝琼鸾身後,婢女手中的缠金丝珠花。

将珠花轻轻穿过蓝琼鸾已成形的发髻,高莲华十分自豪地说:「这样说过的人,怕是够绕着魏国排一圈了。」

蓝琼鸾闻言暗忖,还是这样脸皮城墙般地厚,王爷果然还是王爷,早先笑得那样诡异,应是满脑想着又能休假,太过兴奋才一时失常也指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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