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蓮華君 — 【章十之六】上班的王爺──關於屍體的陰謀陽謀(上)

寿宴变忌日,所谓造化弄人,不外乎是。

赴宴的人多是携家带眷,那些个品级诰命妇人一听着竟是出了人命,还不赶紧的避而远之,钻进王家人给安排的厢房便再不肯出。

而其他的官员也多是托了个由头,能不沾进这事便不沾,出人命的事,这官场上的人那儿会不懂圆滑避过的道理?

这左右一番折腾下来,到头来真是去了那王大人出事之处的人,已是了了无几。

这会子负责查案的大理寺官员尚未到来,窦智胄才刚与站在王大人房门外,围拢成一圈的众人说了句:「这王大人可是二品大官,等会怕是大理寺卿要亲自来查案,咱们还是莫要入内才好。」

高莲华便是无视众人忙不迭附和窦智胄的场面,迳自跨过门槛,即往王大人上吊的屋内而去。

窦智胄看着男人挺拔的身影没入门内,一咬牙,忙扯了个怕荣王坏了理头东西,便领着几个官员,也迈步进了门。

蓝琼鸾蹙着眉,在见着窦智胄也进房後,当即是遂了她夫君无视人的本事,对於一旁婢女惊惶的神色一概不理,只是同她们说道:「怕了便不用跟上。」

裙摆一提,也是穿过了隐约散着一股闷热,分明是光天白日,却莫名透着阴暗氛围的屋内。

一待身子进入这事发现场,蓝琼鸾的第一反应,便是浑身精细的白色衣衫下,微微的沁出汗水。

「这……可是烧着炉子?」

男人的身形高大,甫进入房中蓝琼鸾便是立时发现高莲华的踪迹,几步上前行至夫君身旁,蓝琼鸾抽出帕子,抹了抹自己额上开始冒出的细密薄汗,颇是惊愕,「便是这时外头还落着雪,也不至於要把屋子给暖成这样吧?」

听闻蓝琼鸾的话语,屋内其他几个大男人,虽是对於蓝琼鸾不同於旁的女子,都给躲得远远的不敢接近,而是胆大的踏入命案现场的模样有些怔愣。

可而後想着蓝家人自是不可相提并论,便又放宽心,对着蓝琼鸾应道:「王妃自是不知,这王大人从来怕冷,素日里寒冬时候,都是躲房里不出来,要不如此又怎会这寿宴主人那样晚出现,还没人提问,更是直到客人都齐了,大夥才发现王大人出事?」

「原是如此。」蓝琼鸾转眸看着前方,这屋内烧得旺盛的暖炉前,正是王大人吊着的身躯,那死白的面孔,再搭上伸长的舌头着实是骇人。

不少大人在这房中待久,脸色都开始逐渐难看起来。

蓝琼鸾虽是精通神鬼之术,但真见此场景还是心头有些不适,神色自也好不到哪儿去。

外头风雪正大,屋理头虽是让暖炉给烧的暖呼,大伙身上皆是滚着汗,可又有谁在而今场景是真能暖上心头?

相较於众人的难看表情,晃眼一圈,却是高莲华的漫不经心,以及窦智胄的哀叹伤感最是突兀。

知道蓝琼鸾这当头是不会任由他胡来,高莲华只得藉着宽大的袖子遮掩,悄然拉住妻子的手,渡过自己体内流转的内力,不一会便缓解了蓝琼鸾的不适。

在窦智胄暗暗戒备的目光下,高莲华拉着蓝琼鸾迎向王大人的屍体,眼光则是不断扫过这房中的一切细节。

只见这房中除却烧得火热的暖炉,便只剩下那上吊者给踢倒的椅子,以及一旁不知何因斜落於地的花瓶最是打眼。

花瓶翻覆後里头插着的娇嫩花蕊散了一地,养花的清水更是一路蜿蜒,直淌过一大片因着王大人畏寒而给铺上的毯子,最终滞在那也是翻倒的椅子旁,给毯子缀了大片的深色水痕。

花瓶旁的案面上压着一章给写的密麻的遗书,上头的内容不消高莲华多看,他也能猜的着,定然是写着因着王大人自个偷卖物资,而选择畏罪自杀的告罪书。

冷哼了声,高莲华有些不屑,窦智胄派人留这遗书可不就是在警告皇上,他们已是知晓皇帝偷卖物资的事麽?

可他们又怎会知道,他们根本就是被皇帝给耍得团团转?

继续扫视四周环境,眼角余光在地上顿住一瞬,高莲华在发现地上蔓延的水痕有一处特别深刻明显时,脸上的笑意却是蓦然清晰起来。

遂着高莲华的目光望去,蓝琼鸾先是一怔,而後看了眼外头的风雪,眼眸是忽地闪过一丝异芒。

夫妻两人顶着他人的注视,又是往王大人的屍首探去目光。

高莲华在注意到在王大人脖子上,那从近下颔处一路刮至锁骨处的抓痕时挑起眉,视线一带,果然随後他便在王大人紧握的拳掌指甲缝之处,隐隐所见几丝血红。

再仔细定睛一瞧,高莲华并没有错过王大人团紧的手掌,那不慎泄出的一点疑似纸张边角的素白。

唇角氤氲起一股突来的幸灾乐祸,看了眼依旧一副担忧模样的窦智胄,高莲华偏过头,对着窦智胄说道:「奇也怪也,窦大人你说这王大人分明是自杀,又怎麽会在自己脖子上留下抓痕?」

「王爷觉得怪,本官倒是觉得正常。」上前几步,窦智胄的眼神先是在王大人沾着血丝的指抓简单扫过,接着便叹息似的说:「王爷掐人习惯了,又怎麽会不知晓,真是无法吸着空气,便是心甘情愿,怕是多少犹会挣扎,那留下些痕迹,又是哪里怪异?」

听闻窦智胄的解释,房内大臣多是点头应声。

不说那遗书字迹实是王大人所属,且端看王大人的死相,那自然伸长的舌头,确然是吊死无疑。

「喔?各位大人真是以为这样?」

猛地再度出声,高莲华眯起眼,笑得灿烂的惊华面孔,衬上他身後跳跃火光的暖炉,再搭上王大人瞪大的眼,莫名的竟是酿出股诡谲美感。

「爷怎麽觉得,王大人死的不明不白?」

男人的嗓音低低回荡房中,一句带着轻嘲的话,却是让房内众人脸色微之一变——便是连蓝琼鸾也不例外。

看向高莲华,她惊讶的是男人竟然真是遂了薄长定的意,揭穿了这事。

似乎是发现她带着惊疑的目光,高莲华对着她眨了眨眼,男人那精光四射的眸对上她,才让她想起一件事。

要这男人乖乖就范,还不如直截薄长定自个跳出来揭发比较快。

虽是不知晓男人的打算,可陪着男人验屍也看出一二门道,蓝琼鸾抬起衣袖,半遮住了自己也泛起兴味的脸,轻轻遂着男人的话说道:「王爷所言即是。」

荣王这时而疯癫之人说这话便罢,可眼下蓝家小姐也这般指认,众官员再是无法玩笑视之,只能互相对看,眼底皆是惊惶。

此刻窦智胄自然也是故作满脸惊愕,可那看似因恐慌而微颤的身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那是对於高莲华的愤怒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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