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两人不欢而散。
韩晓雾对霜淇淋圣代的执念太深,以至於想到顾清晨就来气。
很多东西就是这样,你得不到,你就越想得到。你越得不到,那执念也就扎根得越深。
甚至你和它只差了几分钟的排队时间。
能不气吗?她快气死了。
而顾清晨最後竟然还凶她?
他竟然敢凶她?
他、凭、什、麽、凶、她!
当时他那句话落下後,韩晓雾瞪了眼前的男人几秒,咬了咬下唇,掉头就走。
妈的,男色之前没原则是哪个智商掉线的人提出来的?这就让你看看,什麽叫做有原则的女人!
有原则的女人韩晓雾同学为了秉持自己的原则,最後还是没去看医生。
她和顾清晨分开之後,回宿舍的路上刚好经过一家诊所,她在门口顿了顿,脚步抬起又放下,如此反覆多次。
诊所的柜台面对着大门,护士小姐见小姑娘滞留在门口许久,不禁多看了几眼。
晚风瑟瑟,蓄着一股力道穿过小巷的路口,快速舔过零落的枝桠,矮墙上休憩的野猫被吹得一愣一愣,而冷寒的气流终於卷上云霄,不复烟踪尘迹。
韩晓雾犹豫了一会儿,最後还是没有进去诊所。
彷佛是在藉着不去看医生,在和谁暗自较劲似的。
时节进入隆冬,十二月底的天气丝毫没有跌宕,只有平稳如一的冷。
韩晓雾对圣代一事怀恨在心,这几天都自动回避顾清晨,完全不想看到他。
顾清晨倒是淡定,一样端着那仙风道骨清高绝尘的模样,该做什麽就做什麽,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逃得过一时,但逃不了一世,该来的还是会来。
这个礼拜五的医事法专题,是韩晓雾开课以来第一次不想去上课。
路遥看着她趴在寝室的桌上,一脸生无可恋,嘴里胡乱嚷嚷着什麽。
平时恨不得无时无刻不待在顾清晨身边,如今竟连看到他都不想,毕竟看到他就会想到她可怜的、被强迫斩断缘分的季节限定圣代。
路遥饶有兴致地盯了她一阵子,见她满面苦大仇深,於是开口问道:「宝贝,你跟顾教授吵架了?」
话一出口路遥自己先摇摇头,又道:「不对,你们还没有吵架的本钱。」
韩晓雾:「……」
踏马的你就是不相信我能搞定他是吧?
「路遥。」韩晓雾把头转向她那边,那动作缓慢得像是电影的特效镜头,再加上她一脸哀怨的神情,周边气质阴沉,俨然有几分恐怖片的既视感。
「嗯。」路遥垂头在手帐本上写了几个待办事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等我哪天睡到他了,就是你要请我吃饭的那一天。」
路遥:「……」
後来韩晓雾又磨唧了一阵,拖到最後一刻才不甘不愿地离开宿舍,愁容满面前往法学院。
她拖着脚步到教室的时候,距离上课钟响已经十分钟过去了。她绕到後门,轻手轻脚地打开门,观察了一下顾清晨在讲台上的动态,想要找个时间点溜进去。
她等了大约三十秒,正好顾清晨讲到一个专有名词,转身在白板上写着那个词,她趁机蹲着身走进教室。
岂料她才刚踏进去,就听到前面传来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冷淡得不行,像是北冰洋沿岸的永冻层,带着千年捂不化的冰体。
「後面那个迟到的同学,请迅速就位。」
韩晓雾心一沉,又来!
她暗自骂了一声脏话,然後好整以暇地站起身。
反正都被抓包了,再弯着身也是掩耳盗铃,还不如直接正面对抗。
她站起来後往讲台一看,只见顾清晨依旧背对着大家在写白板,手速凌厉,字体削薄。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敢情您背後还有长眼睛啊?
韩晓雾这才刚来得及震惊,顾清晨就把最後一笔写好了,他转过身,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教室最後方的她。
小姑娘一脸淡漠,平静地直视前方,只眼底犹有未散去的惊诧,面上却是毫无波澜,十分冷酷。
顾清晨挑了挑眉:「迟到理由?」
韩晓雾没说话,她耷拉着眼皮,桃花眼尾顺势上勾,带出一抹锋利,并且隐隐有着些许的不耐烦。
两人都端着一张性冷淡的脸凝视着彼此。
空气刺冷,不知道是因为正值穷冬的关系,还是双方之间气氛的僵持,所以温度更显寒凉。
半晌,韩晓雾率先转开视线,拉开旁边的空椅子坐下。
书包「砰」地一声放下,动静闹得不小。
然後再也没有看他一眼。
全班同学正襟危坐,觑了一眼平常欢脱又亲切的系花同志,再瞄了一眼台上的高领之花顾教授,大气不敢出半点儿。
韩晓雾心情不好是十分明显的,那眉间的郁结之气都要溢出来了,胆子倒也大,敢直接跟人家顾教授正面杠,只差没说一句「老娘不爽别惹我」了。
不过顾教授平时也都是那清冷冷毫无感情的样子,怎麽这会儿突然觉得他的冷又多了几分?面上明明是一贯的四大皆空,却在那张寡淡的脸上看出了七情六慾,还是大面积痴嗔怒憎的那种。
全班气氛低冷,见顾清晨目睹韩晓雾不甩自己迳自坐下的全程,同学们有的为韩晓雾的未来担忧,有的看好戏,有的战战兢兢不敢造次。
他们都在想顾清晨会不会发火,发火的样子又是什麽样的,毕竟从来没有人胆子大到敢去跟他当面对峙,大家既期待又害怕。
而韩晓雾只是板着脸拿出笔记本,水性笔在手中旋转,目光从未往前投射,姿态散漫。
顾清晨凉凉地瞟了她一眼,眼神停在她身上几秒,就在大家以为他要做什麽的时候,他疏淡地收回目光,面不改色继续讲课。
有人暗叹可惜,有人悬着的心终於放下,教室里的氛围逐渐恢复成平常上课时的风格。
韩晓雾一只手支着下巴,眼神盯着桌上空白的笔记本,另一只手随意地转笔,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课。顾清晨的声音盘桓在耳边,放在平常,他疏冷的声线总能让她沉淀心绪,这下却莫名地感到有些烦躁。
一阵子後她转笔转累了,抬头看了台上正经讲课的那个人一眼。
韩晓雾毫不客气地翻了一个白眼。
就烦他这种什麽事都跟自己没关系的样子,就她一个人因为两人的冷战而心烦气躁,他倒好,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显得她像个三岁小孩在闹脾气。
其实这几天下来她气早就消了,错过圣代就错过了吧,不过就是口腹之慾没能被满足,又不是第一次了,转头再去吃别的美食弥补就好。
但是对於顾清晨的不爽却没有消弭,虽然她在追他没错,但他俩现在不过就勉强算上一个临时的师生关系,凭什麽他可以这样管着她?还他妈的用极权手段,到底凭什麽啊?
甚至现在一派事不关己的模样。
我可真是去你的吧。
下课後,坐在她前面的姑娘犹豫了一会儿,终是抵不过好奇心,还是转过身来。见她面目温和了一些,眉眼间的戾气少了大半,她心下松了一口气,问:「小五,明天的舞会你去不去啊?」
韩晓雾闻言才意识到明天就是圣诞节了,她想起自己当时确实是跟路遥一起买了舞会入场券,但这周在跟顾清晨冷战,因此这件事情完全被她抛到脑後去了。
「去啊。」韩晓雾点点头,见人家姑娘有些怯怯,她笑了笑又道,「没事儿,不用怕,我没有迁怒的坏习惯,该向谁撒气我很明白的。」
前桌「啊」了一声,被看穿了心思,她摸摸鼻子心虚地笑了。
「那你有找舞伴吗?」她又问道。
此时教室的人已经离开了大半,只剩零星几个人在聊天收东西,顾清晨在讲台前收拾设备。
「没有啊,我不找舞伴的。」韩晓雾回道。
「哎?为什麽?应该很多人邀请你吧?」
韩晓雾状似无意地瞥了讲台一眼,音量稍稍抬了抬:「为什麽要找?把自己绑死在一个人身边,这样就不能浪游花丛了啊。」
前桌:「……」
她心想系花果然就是不一样,思想多麽开放,其他人都是趁机邀请自己有好感的对象呢,而她却是要游戏人间,俨然是一个放荡不羁的风流公子。
韩晓雾见她一脸呆萌,没忍住便笑了,她屈指敲了敲桌子:「我先走了啊,掰掰。」
前桌这才後知後觉地反应过来,目送韩晓雾离开了之後,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
方才她说她不会乱迁怒,如果不开心了一定会对着正确的对象生气,那照这个逻辑一想,惹怒她的不就是……
顾教授?
前桌恍然大悟,她「啊」了一声,感觉自己发现了什麽惊天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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