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没血没泪的苏茜和状况外的陆家均之後，宋书嬛到二楼的教室上通识课。
时间很早，没有什麽学生，於是她把包包放到了身边的位置，然後趴下来补眠。
这几天她不算睡得太差，但也不算太好，她发现比起高中的自己，身体好像掉了好几个档次，明明没什麽少睡，也不怎麽消耗体力，怎麽就越来越容易疲惫。
还记得高中时她老在午休偷偷滑手机不睡觉，怎麽现在就十分钟的时间，她能完全进入深层睡眠，一直到被来往涌进的人潮叫醒。
因为给分亲切又轻松，学校前辈传承下来，这门通识很火，但宋书嬛没想到火到这种程度，四、五十个位子都被填满。
难怪苏茜没选上。
宋书嬛表示了解，然後思考着该不该把她身边那个不自觉占位的书包移开，可看课程已经开始，没有其他人口增加，於是她也就心安理得的放在位子上了。
除了学长姐推荐以外，她会选这门课程的原因也是兴趣使然，虽然她课业不算太顶尖，不过历史和国文是很好的。
课程的老师是一名上了年纪的女教授，特别会说故事，宋书嬛听得认真，一直到半堂课过去一个人从後门进来後才开始分心。
她开始後悔自己放了包在位置上，那好歹会是个陌生人坐，而不是认识的，还是前阵子和自己决裂的人。
有些心不甘情不愿拿下书包，看他缓缓的坐下，神情同样尴尬。
不消两分钟宋书嬛便听见那人小声的开口。
「只是巧合，我等下再跟别人换位子就行了，你不用在意。」
这也杀了杨修齐一个措手不及。
他承认自己一开始是有想要打探宋书嬛的选课，但一是没有成功，二是那可是他没烙下狠话以前，都说了会假装不认识她了，现在这样是不是会让她觉得很烦。
「没事，你坐吧，没必要，」宋书嬛趴下来看，抠了抠自己起皮的手指，「也没必要这样。」
「怎样？」
「没必要装不认识，」她的脸和颗番茄似的，「能做朋友的──」
「只要你别说喜欢我就行。」
宋书嬛根本不敢抬头看杨修齐的表情，她知道自己或许很任性，好像只想要好处又不想承担压力似的，明明她知道自己想要他留在身边，可又不想因为如此而感到不安或羞愧。毕竟这可是羞辱过她的人啊，还喜欢这人的自己不是很可笑吗？
邻桌的人迟疑了一会，「宋书嬛，我可以哄你，可以对你好，也可以追你，但你不能要求我对自己没做过的事情道歉，即使我再怎麽看重你。」
方才老师在台上口沫横飞的魅力从他进来坐在自己身边的这一刻消失殆尽。
全世界都如此安静，好像只剩下了他的声音。
虽然他的话很伤人。
宋书嬛稍微侧过一边，没有刚才的羞臊，「你不是脑子被门夹了，或者被外星人抓走失忆了，要不就是真的不要脸。」
「算了，」他抓一抓头发，「道歉就道歉吧，你别那麽气了。」
杨修齐也不知道为什麽，只要碰上宋书嬛的事情，他总是毫无底线。
一个人为她改变，高中为她递出外套，每一次收着他根本没看懂的画，偷偷从赵子妍那里打听她的所有一切，只要她不生气，他能为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认错。
原本他大概会一气之下把人给骂一顿，把事情搞清楚，然後要求误会的那方给自己道歉……可现在他却只想着让宋书嬛不生气要紧，原委他自己搞清楚便罢。
他本来是这麽不屑一顾，不可一世的人，可偏偏就栽在这人身上了。
「真没诚意，」宋书嬛从鼻子喷出一口气，「但我原谅你了，就当无事发生吧，只要你别说那句话，我就还能把你当朋友──」
「同学，讲什麽呢那麽认真？」自以为算小的动静却引来了台上老师的不满，「不如向同学分享一下你对作品本质的看法？」
宋书嬛根本不知道现在上到哪，投影幕上正放着小说的历史，所谓的说书人和属於他们的故事。
确定被指定的是自己後，宋书嬛只好站起来咳了两声，「我认为小说文学又或者是画作不仅是一门艺术，也不单单是一个故事，它包含了更大的宇宙观。」
「它让人们得以将自己的想像力传承下来，而这样的传承可能又造就了实体化，当最初的想像被满足以後，人们将会开始新的想像，然後持续循环、持续进步。」
「因此虽说文字记载历史，我认为另一方面也在创造未来，小说不仅是故事，更是将来我们可能会创造的世界。」
台上教授的表情很难以捉摸，她俩沉默着对看了近十秒，直到宋书嬛正想承认自己没听课时，台上的人才开口，「说得挺好的，谢谢。」
零散的掌声下宋书嬛放心坐下，比往常灵敏的右耳清晰的抓住了几厘米外的人带点慵懒的嗓音，甚至能逮着一些话语中的无可奈何。
「这麽优秀的人，我怎麽可能可以不喜欢你。」
坐在一起的两人同时深深的了好大一口气。
坏了啊，可还真就喜欢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