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辕觑了眼亲弟,没多说什麽,便撤回朔昭往褚天辰步去。
「兄长!」
仅见梅辕拈起孟梨殷身侧的灵剑,引褚天辰抛躯回抢。
「你要干啥?这是我娘的!」他喝斥一声,攥紧剑鞘不放。
「人在剑在,人亡剑归,这是崎岖山伏剑峰的规矩。」梅辕毕竟是修道之人,武功底子甩褚天辰好几条街,不动蛮力光用灵气就快把小小身躯震离剑鞘。
刹那间,梅冉冉瞄到褚天辰左肩迸血,腥红滴答滴答的流,不一会儿便将衣袂染赤。惊觉梅辕真会把褚天辰搞死,他登时冲上前去,拔出系在兄长腰上的朔昭剑,直指梅辕喉头,道:「兄长,赵府邪祟在孟师姐归天後已一笔勾销,剩下的全是十菊岭的私事,非是我们千梅岭能管,请你撤手吧。」
「阿雪,千梅岭与十菊岭素来不合,若将这把剑还予凰苑宫主再顺势拉拢,你说,值不值得?」
当然不值得!梅冉冉心想:都还没当上宫主就在想这种乱七八糟的手段,还有,唬烂这麽多,血洗千梅岭那天你下地狱时就不要拖我下水!
「兄长,做这种横夺遗物来取悦凰苑宫主的事,有违人性且天理不容。」朔昭剑端已抵至梅辕喉头,梅冉冉只要稍有不慎的手抖,必会划出血痕。
「提着我的剑,架住我的脖子,还说我有违人性?」
「辕师兄,归还孟师姐灵剑一事,凌霄认为此举恐激怒凰苑宫主。当时叛离虽引得十菊岭上天怒人怨,可事过境迁,而今凰苑宫主心思如何,尚无人知。」霍凌霄深知梅辕是让着弟弟的,不然依他的道行,早出掌扼住梅冉冉的喉头,不过隐忍总有限度,再不缓和二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只怕最终两败俱伤。
「行,灵剑可不归,但也不能落到寻常人身上。」梅辕虽言之退让,手劲可没撤回,依旧在跟褚天辰拔河。
「这是我娘的,你放手……你放手……」衣袍左侧几乎染满腥血,画面触目惊心。当下的褚天辰该是疼到使不上力才是,然他执拗不松手,看得梅冉冉心如刀绞。
「那就给我,我拿着。」再继续僵持,褚天辰的手必废无疑。梅冉冉一手持朔昭,另一则腾出握住孟梨殷的灵剑,逼两人放开。
梅辕倒也非是不讲理人,他嗤笑撤手,改以指夹住朔昭剑身,轻轻一抽便将朔昭收归己掌。
褚天辰意识溃散之余仍紧握灵剑不放,梅冉冉扯了几下未果,柔声劝道:「褚天辰,孟师姐的灵剑我不会归还伏剑峰,就放我那儿,在千梅岭上也算是带回崎岖山,这是最後的让步,所以……你放手好吗?」
他怔忡眙视着梅冉冉,目眦里的眼水流了又涌,涌出又流,俄而才恍然接受现实,松放母亲的灵剑,用还能使动的右手拉起孟梨殷冰凉的躯体,颜庞靠在她布满淄痕的额上,泪一串串掉。
瞅他犹如槁木死灰,梅冉冉的心全揪成一块儿。他伸手抹去褚天辰不停掉落的泪水,却怎麽擦都擦不完。
於後的梅辕雠眱了两人一会儿,旋即对霍凌霄低语「事成」二字,便漠然挥袖离去。
「霍师兄,褚天辰的肩伤能否再拜托你……」见梅辕离去,梅冉冉立刻转身求助。
霍凌霄颔首,登时上前替褚天辰医治。
不同初回的强忍,这次褚天辰半声不吭,呆坐在炕上瞵眈着梅冉冉,直至霍凌霄上好敷药重新包紮完毕,他的视线依旧未离。
「肩骨多了裂痕,即便日後静养……要癒如当初不太容易。」霍凌霄步回梅冉冉身侧,小声告知。
被《魔剑傲天传》中的神医这样宣告,梅冉冉只得长吁一口,吞下既定事实。就在他转念欲说几句安慰话,褚天辰毅然抱起孟梨殷的躯体,朝屋门外去。
画面有点不忍卒睹,梅冉冉与霍凌霄双双侧身,任他半拖半拉母亲的屍首过槛。
仍伫在屋内的梅冉冉挣扎少顷後,还是於心不忍地跟了出去,只见褚天辰拿来一支铁铲,用那只完好的臂膀,在破屋旁的小院子中间,艰难地挖起土坑。
这一幕如果放在某个古代剧场景里,梅冉冉肯定面不改色,嗑瓜子等主角挖完墓穴,再回头去数这过场导演总共让他浪费了多少生命。
然那些终归是戏,褚天辰负伤又丧母是真实呈现在眼近,非是故事,而是他实实在在的人生──
系统:『警告!警告!主角当前生理数值负四百,心碎值五千,怒气三百,已严重影响主角身心灵,请尽速修复。』
梅冉冉脑内警铃骤响配上Risi骇人听闻的警示,以及莫名跳出一堆错误的对话框,皆令身心俱疲的他不得不面对近旁的惨况。
「适才的爽度呢?爽度不能用来抵扣负面数值吗?」
『主角爽度已清零,请问是否使用道具?』
「……」梅冉冉差点被系统逼出脏字。他深吸一口气,和缓情绪道:「少来,道具箱内根本没东西。商城里有啥是可以回复各项数值的?」
『目前尚未解锁中级道具。』
简言之就是,没有。
生理指数他无法挽救,毕竟肩伤一时半刻好不了;怒气的话,点火者梅辕已滚,他不可能把人抓回吊起来打,因此爱莫能助;至於高到吓死人的心碎值……
梅冉冉搁下灵剑,倏忽举步趋前夺去褚天辰手上的铁铲,帮他挖起土坑。
「你手有伤,还是我来吧。」
褚天辰虽神色懵懵,但眦内泪水依然不争气地狂掉,他抹去颜上咸水,哽咽道:「仙师……你杀了我好不好……」
梅冉冉宛如被千针扎心般,眼水跟着堆满目眶,模模糊糊间褚天辰的脸庞与弟弟冉小夏的合而为一,触动他内心最深处的敏感神经。
「不好,当然不好!你以为我抽骨髓时不痛吗?手术後麻醉退了不痛吗?我可以为你做到这种地步,你却因为这一点心碎值就活不下去,甚至求我杀了你。冉小夏,你这样对我,真的不觉得过分吗!」
褚天辰被骂得摸不着头绪,但瞅他目眦尽裂,泪流不止,心碎值不减反增。
系统:『警告!主角心碎值加一千五,目前心碎值严重超标,请尽速修复,警告!警告!警告──』
当褚天辰抖着能使的右手攫住梅冉冉衣袂时,他人已被脑内万兽齐鸣般的警示音震得天旋地转,身子直往一旁倾倒。
就在霍凌霄与褚天辰双重的愕喊下,梅冉冉彻底的失去意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