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心啊,是这麽错综复杂,於是才会被很单纯的情感拯救吧。」——张西
「我这次真的闯了大祸了。」
我叹了口气,很颓废的坐在Popcorn的吧台上喝着魏哥的调酒。
「是真的闯下大祸了。」今天的文忆年难得没喝酒,大概是因为觉得尹晨恩离家出走跟他也有点关系吧。
两个星期多了,尹晨恩消失了两个星期多了。
我完全不知道他到底跑去了哪里,他电话不接、讯息不读不回,店里也没去,就像人间蒸发一样。
我自以为我已经了解他很多了,但没想到这时候我竟然不知道他会去哪里,我也没有方昱程、刘晏玲和温萱的电话,根本连从他们那边找到尹晨恩的线索都没有。
我摸着左手的微刺青,这是我上星期去刺的。
在尹晨恩消失的隔天,他传了一个讯息给我,就只有一个讯息而已。
他传了张图片,上面是一个殒坠的流星,而地面上有一只黑色的猫,望着那流星。
他在图片下方用他工整到不行的字写着:「我会接住你的殒落。」
什麽意思?
我想起来之前请他帮我画微刺青的图,但我没说我要画猫啊。
还是,其实那只猫就是你,尹晨恩?
他只传了这张图,连打字都没有。
我立马在键盘上飞速地打字後传送:你在哪里?
已读不回。
搞什麽啊尹晨恩?你会不会太过分了?说要接住我的殒落,结果人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好,是我先让他受伤的,我根本没资格在这里乱发脾气。
我不是在气他,我是在气我自己,平常开玩笑开得太没分寸,甚至忘了什麽叫「分寸」两个字,才会在这次的玩笑伤害了他。
而隔天,我也突然很冲动地,上网爬了一下好评很多的刺青店,刺了尹晨恩画的图,刺了流星,还刺了那只黑猫。
这绝对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冲动的决定吧。
是没我想像中那麽痛,但我不知道为什麽,在刺的过程中我一直想到尹晨恩受伤的表情。
想到他那时的表情,我觉得很心痛,这个心痛的感觉比我刺微刺青还要痛几百倍、几千倍。
我不知道我为什麽会那麽心痛,我明明说我不喜欢尹晨恩,也绝对不会喜欢上他的。
可是,当看到他受伤的样子时,我也觉得心好痛,甚至在他离开後,我一个人坐在地上哭了好久,哭到我隔天双眼都是肿的,文忆年叫我别上台吓观众。
我不知道这是因为伤害了朋友而感到的愧疚,还是因为……我喜欢他,所以当我不小心伤害他时,才会感到心痛。
「所以,你到底喜不喜欢他?」文忆年把我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摸着左手的微刺青,我真的不知道对他的感觉是什麽。
真是可笑。都二十六岁了,也不是没喜欢过人、没谈过恋爱,现在自己对他的感情到底是不是喜欢了。
我知道自己其实是在乎他的,可是我也怕,哪天他又离我而去,就像我曾经珍视过的那些人一样。
「你为什麽不试着去相信,他可能跟那些离你而去的人不一样?」文忆年问我。
「就怕再次受伤吧,所以预防受伤的方式就是,从来都不要拥有。」我拿起酒杯想再次喝酒时,被文忆年阻止:「喂,我记得你好像没吃东西就在喝酒了吧?先吃点东西再喝,不然会伤胃的。」
「伤胃又怎样?反正我现在就只剩烂命一条啦。」我觉得很烦,尹晨恩不给我解释的机会,我也找不到他的人,也没有他朋友们的联络方式。
我现在才了解,有些错真的是不小心犯过之後就难以挽回的了。
我是不是,再也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我要喝啦!别阻止我喝!」我不清楚自己今晚到底喝了多少杯、需要付多少酒钱了,反正文忆年这时候不会逼我付酒钱,如果他逼我的话,就真的是没良心的王八蛋了。
我的意识随着一杯又一杯的酒而开始逐渐模糊了。
我好久没喝这麽醉、喝到这麽意识模糊了。
上次喝那麽醉大概是高中的时候吧,因为太寂寞、很想念过去家里甜蜜美好的样子,所以借酒浇愁,以为自己醉了,就能掉进无梦的夜里一夜好眠。
但没有。我做梦了。我梦到过去家里和乐幸福的样子,醒来却发现只是一场梦时,我哭得更凶了。
借酒浇愁,愁更愁的道理我是懂的,可是偏偏这时候,我不想去想隔天起来我会宿醉、我还是会难过、我还是没办法解决问题的明天。
就让我用酒精麻痹自己吧。
这一晚就好了。我想好好睡觉,我不想做梦,我想安稳地睡着,我不想去想我现实有多麽的狼狈不堪。
这一晚就好了。
隔天醒来,我完全没有意外我会有宿醉的头痛。
这算是我惩罚自己的方式吧,惩罚自己乱讲话,伤害了尹晨恩,唯有感觉到痛,我才能让自己的罪恶感没这麽多。
我的头很痛,重点是我对於我昨晚怎麽回家的完全没印象。
我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还穿得好好的,那应该没发生什麽事吧。
昨晚应该是文忆年送我回来的。
我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按下电源键後,是文忆年传来的讯息,他说如果我醒了,记得传给讯息给他。
我立刻打开对话视窗,传给他讯息:醒了。昨天你送我回来的吗?谢了。
他马上秒读,真的是很闲整天只会玩社群、滑手机的大叔。
文忆年:不是我啊,是帅气小哥。
我惊讶到不行,飞快地打字:尹晨恩?为什麽他会送我回来?你有他的电话?
文忆年:我当然没他的电话,我是翻你手机知道他Line的ID,知道他应该不会接你的电话,所以我就用你的手机把他的个人资料传到我的手机,我再用我的手机打电话给他,请他把你送回家。
看完他的讯息,我立马冲到客厅,没发现他的踪影,我也擅自打开他的房门,也没有他的身影。
苏以澄:他把我送回家之後,现在人又搞得像人间蒸发一样了。
我关上手机,没想看文忆年会回什麽。
此时,我看见餐桌上有一张纸条。
是他的字迹,他的字迹我绝对不可能认错的。
他用他最常用的钢笔,在他写钢笔字才会用到的巴川纸上,用他工整到不行的字写着:你的妆我帮你简单卸了一下,醒来记得再清理乾净些。还有,如果起床宿醉头痛的话,泡点热茶喝。
两个星期多了,除了他离开的那天外,我没有再哭了。
但看到他被我伤害後,还是愿意关心我、送我回家、写纸条叮咛我,他的温柔,让我的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我的眼泪一点一滴把纸条上的墨水给晕开了。
尹晨恩,你在哪里?我好想你。
好想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