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下午,学校开始喧嚣起来,除了心底一层「明天放假」的期待之外,就是最後两节自由活动的社课,让学生生龙活虎。
颜哲宇参加篮球社,白忱轩加入桌游社,徐怡茜则是排球社,但这三人的共同点就是点完名後就翘了社课。
不少学生也都是这样,除了一些较有活动的大型社团之外,其他社都不怎麽管点名完之後同学的去向——只要不离开学校就好。
白忱轩翘课之後来到五楼的角落练吉他,离那里最近的任课教室没有任何人,即使是自由活动的现在这附近也没什麽人经过。
只要抬起头,就能看到学校外晴朗得连心情也跟着豁然开朗的蓝天,而颜哲宇就坐在自己身旁,白忱轩很喜欢这种时刻。
但颜哲宇此刻脸上的表情却不太好看,他几乎是怒瞪着自己的单字卡,而且越看越生气。
徐怡茜的英文成绩和自己不相上下,自己单字背得要死要活,成绩还会退步,她只要随便看看就能考到好分数,有时甚至能超过自己。
想到这里内心十分不平衡,深吸了一口气,又大大的叹气。
「干嘛?心情不好喔?」白忱轩问。
「不想背单字……」
「那你来跟我一起唱歌好了。」白忱轩脸上浮现笑容。
「不行,还是要背。」陷入这种不想做却一定要做的低落心情中,颜哲宇缓缓的、无力的靠到白忱轩的肩上,「借我靠一下。」
「……」
白忱轩的肩膀其实靠起来并不舒服,硬硬的没什麽肉。
两人间一阵沉默,而後颜哲宇注意到他的视线,抬起眼睛看到白忱轩正直直地盯着自己。
「不行吗?」颜哲宇问。
「没有,只是有点意外,没想到你也会这样依靠人。而且,这种事男生和男生之间不会做吧?」
「朋友之间这样做有什麽不对吗?」
颜哲宇的话让白忱轩一时之间哑口无言,笑了笑之後伸出手在颜哲宇的头上安慰的拍了拍。
在那瞬间,颜哲宇能嗅到白忱轩手上因触碰琴弦而产生的铁锈味,也能看到手指上的茧。
他的手很大,却骨节分明,纤细白晰的手指在吉他上按压拨弄,像在跳舞一样,他弹着吉他的模样十分令颜哲宇着迷。
在他身上有着自己没有的帅气,是做着打从心底喜欢、认同的事情时,眼睛闪闪发光的神情。
这让颜哲宇想到了徐怡茜。
他们俩人都尽全力做着想做的事,而自己只不过是顺应父母的要求,连自己的感受是什麽也没顾虑过。
如果说有那麽一件事是自己真心想要的话……
答案浮现的前一刻颜哲宇急忙坐起身,在愈发明确之前甩了甩头丢掉这个思绪。
「怎麽了?」白忱轩挑眉。
「没有,没什麽……」颜哲宇急忙转移话题,「啊!对了,你原本不是吉他社的吗?为什麽後来转社了?你不是很喜欢吉他社吗?」
见他转变得这麽突兀,白忱轩有些疑惑,但没有多问,老实的回答他。
「……在吉他社是很开心没错,但因为打工常常抽不出时间和朋友练习,练团室的费用也是一笔负担,Youtube频道也有要上传的歌曲,到後来觉得压力太大,就退社了。」白忱轩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笑着说道:「你知道九班的吴品萱吗?就是吉他社社长,高一时跟我很要好,常常一起开歌。她问我下学期的表演要不要上台帮她,我在想……」
「你跟那个女生很好!?」颜哲宇打断他的话,双眼圆睁。
「对,我在想要不要答应她。」
颜哲宇顿时有些失落,别过头,脸上流露出些许的难过。
而这些白忱轩都看在眼里。
「好啊,多一个表演机会也不错……」
「算了,我还是别答应她好了。」
颜哲宇一瞬间恢复精神,重新看向白忱轩的眼神中有着一丝喜悦,「为什麽?」
「毕竟她是社长,开的歌应该也满多的,而且我也不是那麽有空,两个人都忙的话练习也很难约,到最後也练不好,所以还是算了。」
说罢,见颜哲宇没有回话,也就不理会还看着自己呈现呆滞状态的他,自顾自地弹起吉他哼起歌来。
这时颜哲宇耳边出现一道极近的声音把他唤了回来。
「你盯着谁看那麽认真啊?」
徐怡茜不知何时从颜哲宇背後出现,从侧後方看了看他,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白忱轩,而後才出言询问。
但这毫无预兆的一句话让他肩膀抖了一下。
「你看着白忱轩看到出神喔?」徐怡茜又说道。
「才没有!」颜哲宇没好气的说。
「徐怡茜你怎麽来了?」白忱轩在一旁出声。
「我练了一首不错听的新曲子,要不要来听听看?」
随後三人便边走边聊的离开了这里。
有社课的这天三人都不再留校练习,而是一放学便一起离校。
搭乘捷运时,象徵疲惫的一天即将结束的美丽夕阳洒落整节捷运车厢。
他们并没有在白忱轩打工的地方下车,而是先到离学校不远的闹区逛街吃饭。
一路上有许多路边摊,还有很多吃饭或卖东西的小店,许多的店家如树枝般往附近衍生,在这一区形成商圈,十分热闹,也能看到其他学校的学生来回穿梭。
三人在路边摊解决肚子饿的问题後,手上各自拿着喜欢的小吃和手摇,漫无目的地走走看看。
白忱轩在模型公仔店里双眼炯炯有神的看着展示柜里的展示品,嘴里喃喃念着「长大後有钱一定要买回家」,之後又在旁边的一家店玩起一番赏,连抽几次都没抽中自己最想要的商品,看了看钱包後只能叹口气离开。
徐怡茜在夹娃娃机店里看到十分喜爱的玩偶,一直投币却又杠龟,虽然以她的财力可以玩到保夹,但在那之前颜哲宇就看不下去,亲自帮她试了几遍後就拿到了玩偶,让徐怡茜甜甜地笑了出来。
颜哲宇喜欢看衣服,走没几步就要停下来逛衣服店,另外两人为走走停停的脚步感到疲累,一看到座椅就坐了下来,反倒颜哲宇好像不会脚酸一样,非常起劲地逛着,有时还会要他们站起来当他的模特儿让他搭配,觉得满意的话还会顺便推销。「这件很适合你耶,要不要买?」
「不要。」两人不论谁被问到这个问题总是这样回答。
之後三人路过书店时,在颜哲宇要买参考书的要求下,便往书店走进。
书店在地下一楼,一打开门就有一股书香扑鼻而来,非常舒服,店面宽大,有林林散散的人或站或坐的在看书。
进入书店後三人一哄而散,颜哲宇去找参考书,另外两人则如同无头苍蝇般四处游荡。
正当白忱轩随手翻了翻一些小说又因没什麽兴趣而放回书柜时,看到徐怡茜站在乐理相关书籍的书柜前,於是上前找她。
「你还真是满脑子都是音乐啊,难道就没有其他感兴趣的书吗?」
「毕竟是跟自己有关的嘛。你要不要也看看?虽然都是古典音乐的书。」
白忱轩虽然有些兴致缺缺,但还是在书柜上扫了一眼,拿了一本起来翻阅。
「啊!对了,再过几天就是跨年了,徐怡茜你有什麽打算吗?」
徐怡茜停顿了一下,想到往年这个时候自己都是在美国,也没有余力关心什麽跨年。
高一时则因没朋友约所以在家看全台各地的烟火直播。
她看了看白忱轩,又想到了颜哲宇,想说或许可以问问看。
「没有,没有特别的计画。不然……要不要一起去看101烟火?」她开心的说出这个计画。
毕竟自己也没怎麽在台湾跨年过,有这个机会也想亲眼看看101的烟火。
「101!?好啊!」白忱轩像看到礼物的小孩子般笑颜逐开。
过往的跨年总是在家里自己一人看手机里的现场直播。
今年终於不用再孤单一人了吗?
仅仅是初步的口头约定就让他兴奋不已。
而这时颜哲宇抱了几本为准备期末段考而买的高难度各科参考书,走到柜台,却看到那两人有说有笑的一起聊天,他微微一怔。
内心一种有点讨厌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隐约知道这份感觉所代表的含意是什麽。
但他不想承认。
他在内心告诉自己:颜哲宇,无所谓,他怎麽样都无所谓,你也没资格管他。
而後,刻意忽略这份感觉,若无其事地结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