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说,你们觉得搬去咖啡厅住好吗?」黎紫月坐在驼色的沙发上,她身上穿着睡衣,总是紮起的头发柔顺的垂在身後,眼睛看着电视上播的电影,指尖捏着薯片,模样悠哉。她对着正在写作业的黎月瑀和正在厨房切水果的布莱恩说,询问着他们对於搬家的意见。
「好,我想跟大姊住。」黎月瑀合起桌上的国语习作,然後把铅笔盒收了起来,开始整理着明天上课要用的东西,「不过那边方便吗?」
「嗯,月樱说还剩三间房,我们三个刚好一人一间。」黎紫月说道,然後又伸手抽了一片洋芋片,「那布莱恩呢?」
「没有,你们说好便好。」他把手上的水渍擦在围裙上,便将刚才切好的水果从厨房端了出来,对着两人微微一笑,「来,吃水果。」
黎紫月看着他的脸,她想,她最讨厌的除了吃药之外,就是布莱恩的温婉微笑。起初的她也喜欢他的笑,觉得他很温暖、很像邻家大哥哥,但时间一久,她开始发现他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这样笑,有事也喜欢这样笑。就好比脸上带了一层你怎麽撕也撕不开的面具一般,让人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他常常把自己当成下人,可黎紫月想把他当成家人。
「你有意见就要说啊,我长得很不可理喻吗?」黎紫月露出无奈的表情,伸手拿起叉子叉起一瓣苹果。
「我没意见啊,照顾你们本是我的责任,你们去哪我就跟到哪。」布莱恩失笑,便又要起身去打扫房间,却被黎紫月按在沙发上,他不明所以的看向对方。
「你不用再扫了啦,反正下礼拜就要还给房东了,她到时候也会重新装潢啊,你扫得多乾净也没用。」她咬了一口苹果,清脆的声音更显得水果的香甜,「好吃。」
「你怎麽一直在吃啊?」黎月瑀看着她从洋芋片转换成苹果,嘴巴从未停过而感到讶异。
「能吃就是福啊,你懂什麽?」说完,她又咬了一口,接着她插了一块苹果递给布莱恩。起初他愣了一下,在血族世界里,仆人是没有资格与主人平起平坐的,更何况是主人一同吃东西。
然而,在黎紫月看似慵懒实则胁迫的眼神下,布莱恩无奈的笑了下,只能接受她的好意。他咬了一口苹果,随口问道:「你要把外套还给二少爷了吗?它在阳台挂满久了呢。」
想到那个「二少爷」黎紫月就头痛,自从那天随口的一句「我们终於见面了」之後,他就整天缠着她开口就问「我们很熟吗?」「你也是族人吧?」「我们以前见过面吗?」之类吧啦吧啦的问题。
起初的她非常有耐心的告诉他,自己只是睡昏了在说梦话,要他不要在意。可夜翼的好奇心基本上跟猫一样,没有得到答案,便一直缠着黎紫月问「我们很熟吗?」、「除了那天我们还见过吗?」诸如此类的问题。
黎紫月暗暗抹了一把脸,她突然很後悔开学当天早到,後悔自己睡昏头乱讲话。更令人无法理解的,就是夜翼那令人敬佩的求知慾,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
「嗯,我明天再拿去还他。」
—
隔天,当黎紫月踏进教室之後,便看见夜翼笑的温暖。他坐在桌子上,节指分明的手上拿了一支笔,另一只手撑在桌上,头微微侧着,看起来漫不经心。蓝笔在他的指尖上被随意玩弄着,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的不顺。
「哇——你好厉害喔!」围着他的女生们一阵惊呼,随即拍了拍手。
他皮相本就生得好,皮肤白皙如瓷,紫色的眼睛里彷佛有着星星在闪烁,一双唇总是勾起,似笑非笑。他的身高大约一米七五,在男生里头其实不算高,但是他的身材比例很好、体型适中,看起来不至於瘦得像竹竿,但肌肉结实的也不过分恶心。一头微长的紫发有些自然卷,紮成一束马尾在脑後。
总结来说,就是花美男一枚。
只见黎紫月一言不发的越过他们,不是因为跩,是她必须赶着到教务处领取教室日志。她匆匆放好书包,接着又匆匆的离开教室,来去像一阵风。
没办法,谁叫她是学艺股长呢?
「同学早!」刚走进教室与她擦身而过的黄毅很有朝气的和她打了声招呼,接着往教室里头看去,便看见夜翼身旁围着一群女生便大声嚷嚷道:「你又在干嘛了!」
渐走渐远,黎紫月已经听不见教室里的声音了,她踏进教务处喊了声报告,便拿走了教室日志。回程的路上,还特意经过二年级的教室,只不过教室里空空如也,她靠着三楼走廊边的女儿墙往下一看,果真看到一群人在楼下打篮球。
此时的夏宇乐帅气的投出了一个三分球,一头栗子色的短发随着他的动作而飘动。接着中场休息,他仰头灌了一口水,正好跟黎紫月对上了眼。他不经意的对她挥了手,便转身再次投入球场。
黎紫月突然感受到心脏的跳动明显加快,她的脸颊微红,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不是平常那种嘴人时的奸诈笑容、不是看到冷笑话而爆笑的那种夸张大笑,而是一种腼腆、带着小女情怀的那种微笑。
她缓慢的举起手朝楼下挥了挥——在夏宇乐转过身回到球场的同时。
「妹?」一声温柔的女声把黎紫月从花痴状态拉出,她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居然是已经好久没见到堂姊——黎铉。
黎紫月的身体里有着一般人类的血、一半吸血族的血,而眼前这个人便是她那身为人类的父亲的哥哥的女儿。还记得黎父和黎母决定互许终生时,黎家是大为反对的,毕竟谁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儿子成为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异类,但是他们不顾一切的私奔到吸血族的世界,也几乎是和人类世界的亲戚们全都断了联系。
大概等到黎紫月出生後,已经到了可以记事的年龄时,他们一家人忽然被召回人类世界,说是爷爷大病,想要看看儿子的最後一面。当时回到人类世界时,就属伯父一家人对他们最好,虽然之後就再也没联络了,不过他们的好黎紫月始终铭记在心。
「堂姊。」黎紫月微笑道,「好久不见了。」
「对啊对啊!」黎铉也自来熟的靠近她,眼里没有一点嫌弃、一点恐惧,「最近还好吗?月樱也还好吧?」
「嗯,我们都很好喔。」黎紫月客套的说着,随即开口问着他们一家最近的状况,黎铉也说他们一家人都过的很好。年纪比黎铉大的表哥也在今年考上的理想的大学,而伯父伯母们也很健康之类的话,虽然很久没见,但两人也是在走廊上聊了很多十年里的近况。直到上课钟响,她们才跟彼此分开,回到自己的教室。
回到座位上,她摊开教室日志抄写着今天的课表,不像平常帮妹妹签联络簿那样随行,字迹娟秀而清新。写字的手忽然顿了下来,才发现自己抄错课表,她抬手翻了翻自己的笔袋,却没发现立可带。
看来是昨天用完忘记放新的了。
正当她想着等等下课去合作社买个新的立可带时,邻座的夜翼拿起了他的立可带在黎紫月面前晃了晃,「是在找这个吗?」
「对啊,谢谢你喔。」她伸手要拿,夜翼却比她更快的抽回自己的手。
黎紫月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现在是要借还是不借?不借是在炫耀个屁,我又不是买不起立可带。正当她要开口询问时,夜翼说道:「我不习惯借东西给别人,我帮你涂就好。」
说完,他向自己的右手边靠去,两人挨的极近,肩膀近乎要碰在一起。他的手指很好看,即便只是捏着普通的文具用品,仍然能看出指节分明的样子。
他只是靠近对方,然後默默地看着她,似乎没有要帮她的意思,只是想看看对方的反应。而对於逐渐贴近的人,黎紫月眼神里透露出一丝嫌弃的意味,她听说过夜家二王子有点自恋,却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无药可医的地步。
「同学,你不觉得靠这麽近很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