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内心更加凄苦,遇上一个凶狠召魔已经够倒楣了,加上他们听闻七位重君都对十多年前死在崑仑塔的大魔头恨之入骨。连带地,自然对那位失踪多年,结果跑去当魔教首领的九重君更加耿耿於怀!今天不知何故突然提起那个魔头,然後顺势把气出在他们身上!
後辈无辜,欲哭无泪。
不过当初沈亚弓等人并不知道沈律言离开赤壁,甚至去了九阴山。
起因在於──数十年前,他们和众多教派合作打算猎杀身为三大魔教教主之一的云尘寰。谁知道本不参与的沈律言蓦然出手,那场行动改而演变至纯粹猎捕云尘寰。在不得伤其性命的顾虑下,要付出的代价简直超乎想像!
那可是能闯进九阴山撑起一方势力的凶狠人物──即使他独自一人,发起狂来的不要命狠劲那是人见人怕的!
正因如此,七人都受了不轻的伤。之後他们适逢闭关修炼,当时有沈律言和沈律行两人主掌赤壁大局,他们自然完全没操心,安安心心闭关养伤去。
入关多年,七人在去年一同出关,首先听见的消息就是沈律行时常搞失踪,不过这在赤壁派中早已见怪不怪,所以他们并不在意。但另一个消息就不能不在意了!
沈律言竟然在十多年前失踪了!
这消息还是在七人出关後数天才偶然得知,当下搞得赤壁派上下鸡飞狗跳,只差没出动所有弟子出去找人了!
因为知晓真情的众人早已被首重君沈律行下了封口禁令──不得提起此事,谁敢乱嚼舌根,一律按赤壁门规处置。
起初禁令一下,还是会有不听人话或听不懂人话的门徒闲聊之际说起,谁知道好死不死被游历回来的沈律行听见。
天雷一落,那位弟子去崑仑塔底待了不到短短一个时辰。据说,那是他人生中最接近死亡的一次。自此,他的人生永远走在正道上,耳朵不只记得打开,嘴巴更是管得非常好。
经过此事,大家也不免想到云尘寰被关在崑仑塔顶数日才死──简直不是人。
「肆重君,我们……」
沈少天手里没闲着,心里还想帮可怜的朋友请命,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我们在此,无须操心无辜百姓,你们开始吧。」
此言一出,三名少年你看我、我看你,神色凄苦地接下指令。
背对着身後的强大压迫感,沈少光率先抛弃骨气,悄声问道:「少天,那个……最後一击让我或少风来行不行?要不然八重君……会、会杀了我和少风的……」
沈少风同样露出哀求面色,显然心有同感。
沈少天:「……反正三重君不在意这个,我们静下心把召魔解决吧。」
两人听他这样说,险些撒出热泪了。
他们也想在温暖亲和的三重君底下跟着其他同门师兄弟修练啊──要不然会爱护座下弟子的五重君或陆重君也好!喔,肆重君其实也不错,其他师兄弟说过肆重君时常对门徒讲述许多人生大道理,颇为受用。
总之就是不要把弟子当沙包在出气的亚重君……或是心情时而朝阳、时而阴雨的七重君,更不要时常暗地里捅弟子一刀,把弟子推入火坑的八重君!
不过他们没有选择权,只有接受权。
沈少天给了一个安慰的眼神,「好了,加强光阵──此魔属地阴,我们加上火咒为辅,应该能行!」
此时,黑气蓦然大放,在光阵里像是不怕死的横冲直撞,三人正感奇怪──刚刚不是消停了吗?为什麽突然抓狂了啊!
眼角余光一瞥,三人立刻知晓原因了。
七位重君在後院的凉亭里各自找好位子坐下来,有人倚柱观赏、有人优雅端坐、有人托腮凝望,用各种仙人姿态观望凡尘的一出热闹台戏。他们将浑身灵气收得乾乾净净,魔物的神智或许不太清楚,以为威胁远离,当然立刻想尽办法逃出生天!
「呜,少天,为什麽我觉得压力好大……」
对比凉亭里的一派轻松,三人的压力大到眉间渗出细汗。
「我们加紧动作。」
沈少天越是安慰,其他两人越是紧张。
「可是被这样看着,我连符都掐不好了……」
沈少天叹了一声,直截了当说:「你们想被八重君掐脖子,还是自己掐符,好好细想。」
沈少光和沈少风异口同声:「少天大哥──我会好好掐住符的!」
三人正在想尽办法驱魔的同时,亭内看来一片祥和悠闲,但暗暗流传在七人之间的低语却是十分沉重。自从云尘寰被囚入崑仑塔死後,这颗神秘法器死寂多年。如今突然暴动,若非它的正主回来了──还能有什麽解释?
这次云尘寰又夺去了哪个无辜性命的躯壳?
他们只要一想起──便是面色凝重。
自古以来,能不断死後复生的就是狐妖或猫妖一类,牠们存有九命九魂,但未经千百年修行,万万达不到云尘寰那种令人惧怕的境界!因此,七人一致认为云尘寰八成不是寻常妖物,却苦於没有其他头绪。
直到他们曾听沈律行讲述关於九尾狐族的传说。
沈家收藏在星云阁中的《仙妖异论》有着──世传一远古种族,生有九尾,毛似白雪或黑羽,美丽神秘。一尾存一魂,嵌有玲珑玉,当玲珑脱体,惊天而骇地,历时九次,称「九转玲珑」。
毛色纯白的白尾狐族是一种远古仙兽,本身气质极为纯净,潜心修练均可渡化元神,造出不死不灭的仙体。牠们资质甚好,比起凡人修仙──称得上是凤毛麟角般天赋异禀的存在。奇怪的是带有黑毛的黑尾狐族却极度容易成魔,这大概是一种天生气质使然。
除了《仙妖异论》,其他典籍再无提及,况且星云阁不是随时随地都能进去的藏书宝地,想进去还得经过藏阁长老同意,麻烦得很,所以他们仅仅听闻沈律行提过此种族,一切皆是猜测。
「肆遥,回赤壁山後……是不是该将这事情禀告给执令长老?」
沈肆遥对於沈五擎的提议显得神色犹豫,他扬起深邃目光,转向沈三月,「三月师兄觉得呢?」
毕竟是要惊动比沈律言及沈律行的上一辈──那位可是带着赤壁派逐步走向顶端的人物,更是沈律言的亲生父亲!他已引退将近百年,从未踏出自己的居所,非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想惊动那人的。
沈三月眸色一沉,暗暗摇头,「先别吧,我们没有根据他是真的回来了。若下次法器还有异动再说吧。况且比起来……律言师兄才是我们应该先处理的问题。这事,还得先从律行师兄那探查才行。」
他一说,其他六人不禁陷入默然。
是啊,天大地大的事──都没有比师兄离家出走还成为反派的打击强烈。
他们都曾经历跟在沈律言屁股後头跑的年少时光。如今想起,恍若昨日,但其实已经非常久远了。
七人正感慨到一半,沈陆泽赫然发现他们没好好注意沈少天三人。七双眼睛极有默契对一瞄,三道青涩背影有些生顿,他们死死稳住脚步站在西南北三个方位,东处则以灵符取代,将黑气困在正中央。
黑气看来扭曲痛苦,但声音越来越小,看来是成了。
「是我多心了,少天确实不错,三月师兄教得好。」
此言一出,沈七阳浅浅一笑,不忘补上几句:「八重啊,看来你座下弟子有些懒怠,陆泽师兄只说了少天呢。」
沈八玦唇角弯起要笑不笑的弧度,「不用你提醒。」
沈少光和沈少风背後突然窜起一股寒意,眼下进入最後一个封魔阶段,沈少光决定分心一下,脱口询问:「少天──我们这样算是一起解决的吧?」
沈少天微微侧目,盯着八重君皮笑肉不笑的神色,好心提醒:「你们回去先抄个五遍《封魔仪论》,应该会好过点。」
沈少风大惊:「五遍?那是九重君写的!厚到要写死人的!」
沈少光倒是先认命了:「你别说了,写到手断,总比被打到命断好……」
黑气好不容易被捆仙索缚住,无法再作乱,三人收回光阵,一同回身行礼。除了面色依旧平稳的沈少天,其他两人始终垂首,不敢抬头──因为一旦自己的窝囊表情被八重君看见,在回赤壁之前……小命恐怕就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