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诗的记忆中,白高运动会在沈洛转身以後就变得一片模糊了。她尝试变得正常,运动会是班级最团结的日子,她理应和同班同学变得更熟络。但她发现从一进入白高开始,她就只按着爸爸的要求一头栽进猜拳部,和令她害怕和不自在的人当「朋友」,她在班中根本没有好朋友。班里的人已各自分成了小圈子。她对同学来说就只是那个贴着三大美人但又不够美的女孩而已。
回过神来她就发现自己站在运动场後一个人迹稀少的小径,一棵枫树前。身後不远处传来白高学生的喧闹声,自己好像不属於那吵闹的世界。
眼前这棵枫树是附近最高大的一棵。树冠上挂着一块块写有白高学生名字的打气牌子和布条。听说之前有一次白高运动会,两方对立的粉丝群发生纷争。其中一个粉丝会会长暴走了,一把将写有敌对偶像名字的牌子往树上丢去,结果那校园偶像真的输了比赛。从此人们都说那树是有诅咒的。校方之後惩罚了会长,不过树太高了,拿不下牌子。谁知道从此以後,树上挂着的东西愈来愈多了。凡有谁希望讨厌的人输掉比赛,就会往树上丢写有对方名字的东西。校方抓到一个就罚一个,但谣言传得比惩罚快。谁都想亲身试一下传言中的诅咒的真伪。
李诗低头一看手中昨天花了好久才完成的布条,上面绣了「沈洛加油」四个大字。好蠢,她皱起眉头心想。一腔热诚都喂了狗。自己真的好蠢。
她举手,用了全身的气力,把亲手制作的打气布条往树上扔。她心想:祝你全部比赛都拿个倒数第一,臭沈洛。轻轻的布条先在空中翻腾,然後伸展,像鸟一样在空中缓缓飘落,最後降落在树冠接近顶部。
美女们都去死吧,李诗心想。能轻易拨弄他人情感还毫无自觉的人都去死吧。
风在她的髪丝间穿过,身後的喧闹声变得好遥远。孤身一人的李诗抬头看着高大的枫树,显得好渺小。明明这样她应该感到痛快的。她抬起双手,掩着眼睛。
为甚麽会这样?
逢场作戏而已。她为甚麽觉得如此可惜?她大概是在婉惜自己即使这麽愚蠢地拼命,结果还是负了爸爸的期望了。而和沈洛一起回家的那雨天,那些星零的救赎感,也是不重要的吧。
忽然,「咔嚓」一声,李诗看到大树後有动静。她吓了吓,故作强悍地喊:「谁?」
是一个穿着白高运动服的胖胖的女孩,怀中抱满了各式各样的零嘴。正瞪大眼睛,充满戒备地看着李诗。
「你在这干嘛?」李诗看见是白高人,心里松了一口气。
女孩认得李诗是班上的小恶霸,心里一急就口不择言说:「我只是在偷吃零吃,我没有看见你把布条往树上丢。」话一说完,她就一手盖嘴,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李诗一听,脸色马上黑了,说:「如果训导突然找上我来,你就死定了。懂吗?」女孩赶急点头。李诗把她怀中一包洋葱片抢去,就离开了。
糟了,我是不是惹上了班中的恶棍?周子若额头冒出冷汗,但双手仍然忙於紧抱着满怀的小吃,便由着汗滴下。
那女孩虽然很凶,不过长得挺漂亮的。子若心想。
确定附近真的没人後,周子若继续她的计划,一人躲在树後,在运动会中偷吃零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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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没所谓了吧。李诗一边吃着抢来的零吃,一边往自己班走回去。爸爸应该在这数天内会被抓走吧,我也真的会变成一个人了。低头沉思的李诗没有看路,一头撞上了一个别班女孩。
「喂,好痛啊!」女孩埋怨地喊了一声。
一刹那,女孩感到一股狠劲把自己一把往前拉。李诗抓紧了女孩的衣领,沉着声音问:「是我错?还是你错?」
她自己也不知道体内潜伏的暴怒是从哪来的。她只觉得好恨沈洛,好恨爸爸,好恨生活,好恨自己。
「⋯⋯我、我⋯⋯我错。」女孩吓住了,全身都在颤抖。
都没所谓了,对吧。李诗心想着,眼中闪过暴戾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