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了那层让人心痛的体悟後,慕廷茹就真的再没登入过〈与卿月下逢〉。她给了自己还有王子爵、许裕山一个无法推辞的理由,那就是先准备考试。理由过於充分,甚至不能算上藉口,学霸慕廷茹都这麽提议了,王子爵和许裕山自然也没敢再邀约连线。
很快的,慕廷茹的高中生活迎来了学生们都讨厌的段考周,这为期一个礼拜的考试,慕廷茹、王子爵、许裕山都没敢玩〈与卿月下逢〉,只有拚了命的念书和考试。说来奇怪,没有玩手游的日子,慕廷茹也没再梦过那个世界,她突然有点想念起魔芸烟,明明说好了还要去破主线任务、打地图boss的,结果,那次梦醒之後她好像再也见不到她了,换作是其他时候慕廷茹可能还会想想算了这只是梦,但不知怎麽的自从那次之後,她好想再重游那个梦里、再当一次蔚雪玄、再见一次魔芸烟。
每次这个念头一上来,慕廷茹就更加讨厌自己──讨厌现在的自己。讨厌这麽矮的自己、讨厌戴眼镜的自己、讨厌胸部小的自己,也因如此,她的情绪渐渐不受掌控,许裕山和王子爵常常扫到台风尾却不知道自己做错什麽。
考试完後他们相约出去吃饭,三人在麦当劳吃完了油腻的汉堡薯条後开始连线对战起来。
打完了几场副本boss後,许裕山说有急事要先走,便留下王子爵和慕廷茹两人。一开始彼此还沉溺於游戏的刺激,直到两人的手机萤幕都跳出一个画面,原来两人的等级早就过了可以「结婚」的级数,或许是游戏自认为他俩班配,不仅是组队好友,同时又很常一起出双入对,系统便擅自主张的替两人「媒合」,发送「结婚意愿表」给他们。
「什麽鬼啊!」慕廷茹忍不住吐槽「在游戏里结婚也太无聊了吧!」
原以为王子爵也会有相同的声音,可王子爵却说「嗯...在游戏里结婚很好啊,听说结婚後会有,专属夫妻关系的隐藏副本和专属道具、时装......」
慕廷茹的视线这才从手机上移开,看见王子爵吞吐的模样还有泛红的一双耳朵,这小子难不成...认真在着跟她想成为「网公网婆」吧?
「就、就算是有隐藏道具和时装好了......有、有这麽吸引人去结婚吗?」慕廷茹不知为何心跳随着王子爵的话有了不同的频率,说起话也不自觉结巴。
「如果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在现实里不敢大声告白,可是在游戏里却能结婚,我觉得...那也算是完成心愿的一种方式吧!」王子爵说的真诚让慕廷茹更不敢看他。
手机上的「结婚意愿表」倒是活跃,不停闪着红色爱心跟泡泡,慕廷茹原以为自己可以轻松的把它点掉,当作没发生,可王子爵的态度居然让慕廷茹软化,她也不禁跟着脸红,在这吵杂的麦当劳里,两个情窦初开的高中生并肩而坐,两颗红番茄的脸动都不敢,僵持了好一会。
「以、以後再说吧!反正这个『结婚意愿表』一直都在......」说起结婚这两字,慕廷茹不自觉把声音关掉,王子爵也赶紧附和打圆场,但即便如此,尴尬的氛围仍在持续,直至慕廷茹说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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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的慕廷茹老早就把手机关机,今天晚上她不敢上线,也不想上线。她枕在双手上,放空的思绪却突然闯进了下午的事情──充满粉色泡泡的麦当劳。她咳着嗽,想假装一切都只是过眼云烟,相信王子爵一定也不会放在心上,可她其实也知道,王子爵看她的眼神很早就不一样了。
回想起高一时,王子爵常常和她在同一班公车上巧遇彼此,刷个悠游卡也能争先抢後,买早餐又能碰到,不过两人的缘分不仅如此,没想过他们还能同班。王子爵在课业上很依赖慕廷茹,游戏上慕廷茹则很仰赖王子爵,或许是默契真的太好,又时常拌嘴争闹?在许裕山加入他们之前,班上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在交往,不过即便三人成行,他们俩还是时常被误会。
或许是被误会久了也懒得解释了,慕廷茹觉得无所谓,王子爵也觉得没差,但王子爵不知道的是,慕廷茹之所以不解释除了她很懒之外,更重要的是因为她觉得自己越是否认外人就越觉得他们之间有什麽。慕廷茹可能太相信「谣言止於智者」那句老话,所以间接导致了王子爵自认为自己跟她有希望。
恋爱?慕廷茹好奇这两个字所代表的意义。从小到大慕廷茹的外表一直都不特别出色,与同龄的女生相比似乎还多了几分男孩子气,加上国中时刻意剪的男生头又时常被误会喜欢女生,因为外表带来的没自信使得慕廷茹的感情路要比其他女生更难走。她不想伤害别人,更不想被别人伤害,她认为采取相对被动的姿态可以避免更多不必要的伤亡,拟定策略对慕廷茹来说很是熟悉,但套在感情路上...被动显然并不安全。
慕廷茹一直以为自己没谈恋爱是因为自己不感兴趣,但真的不感兴趣吗?看着身旁的女同学、老哥都有了交往对象,自己怎麽可能不着急?在玩过那麽多种类型的手游後,慕廷茹也想体会看看那种所谓心动的感觉,还有人们说的小鹿乱撞,或是牵手时的手心流汗。
谈恋爱需要对象,但认真的说起来,慕廷茹没有对象可以参考吗?王子爵不算对象吗?他瘦高、穿着有型、面相清新俊秀、为人善良,多少女生追着他跑。人如其名,他真的就是个王子,白马王子,可要认真的把王子爵当男人、当异性去看,慕廷茹的脑袋却突然停止运转。
「我有把王子爵当异性看过吗?」
慕廷茹闭上眼睛深思,细数着自己和他一起走过的这两年,吵过架又和好、大笑後也拥抱过,被安慰或安慰他。慕廷茹重重的吐气,不知道自己思索这些到底有没有意义,因为对慕廷茹来说,眼下最重要的不是现实的高中生活,而是她能不能再重回到那个梦里继续当她的「蔚雪玄」。能够继续作梦,是她苦涩夹杂的十九岁人生里,目前最快乐的事情。想着这些,慕廷茹的眼皮越发沉重,只是一个闭眼,当她再次睁开,眼前的风景又全换了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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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廷茹被「系统」自动传送回「穆城」。当她再次踏上熟悉的街道,她感到无比兴奋,或该说,能够摆脱旧有的自我,在蔚雪玄漂亮的皮囊下生活让她备感激动。慕廷茹点开好友列表查看魔芸烟的地理位置,发现她也在「穆城」,好像是在某间茶馆里,慕廷茹二话不说唤出白马,驾马乘风去找她。
不管是在手游或现实生活,慕廷茹几乎没有独自去过咖啡厅,一来是因为她不喜欢一个人去这种热闹的地方,感觉格格不入;二来是因为高中生本来就没有太多零用钱能花,加上她要努力存钱买新游戏。纵然换了一副新的皮囊,慕廷茹骨子里的胆小和没自信却不曾离开过她,此刻她站在刻有雕花窗棂、大圆柱的茶馆外犹豫不决,可能是站的有些良久,茶馆的店小二穿着简单袴褶式的汉服终於是走出来跟她招呼。甜腻的左一句姑娘、右一句仙女的喊,正当慕廷茹想方设法拒绝时,魔芸烟从茶馆里走了出来。
「哟!好久不见,怎麽不进来?」
「啊,原来这位姑娘是魔大侠的朋友,两位里面请吧,我帮忙上点好吃的。」
「是啊,快进来吧,这茶馆的菜很好吃喔!」魔芸烟亲切一笑,顺利说服了慕廷茹。
进去茶馆後慕廷茹还因为现实生活的事情烦心,因此没心理会茶馆里的装潢布置。店小二上了几道小菜、酒品後就离开,魔芸烟斟酒时倒是看出了慕廷茹的心不在焉。
「怎麽了?」
「没、没事。」
慕廷茹心想,这是我的梦,要和梦里的人讨论自己的问题也太好笑了吧!难不成是自问自答?加上她其实不确定魔芸烟这个角色是不是大脑拼凑出来的第二人格,为了避免自己朝人格分裂走去,慕廷茹还是不肯开口。
魔芸烟吃了几口小菜、喝了几口酒,虽然对慕廷茹的沉默十分好奇,但她仍然没有多问,只是静静的欣赏一楼几位跳舞女子的曼妙舞姿,魔芸烟看着,嘴角不禁上扬。随着琴声优雅,舞女们随丝绸一般的长巾翩然起舞,姿态美妙,着实让人目不转睛,直至其中一名舞女和魔芸烟对上眼,魔芸烟嘴角的笑容这才迅然收起,把身子挪了挪,躲进舞女的视线死角。
「其实...我确实有个烦恼啦!只是不知道问你会不会有答案。」
见慕廷茹那副憋的快便秘的模样,魔芸烟嫣然一笑「你不问,怎知会不会有答案?」
「嗯...也是。其实啊...我在现实生活里......」
慕廷茹相当完整的把自己以前到现在对恋爱的心态、恋爱的向往、恐惧、好奇都说了一遍,最後以「真希望自己能变得像你一样,脸蛋好看、身材漂亮,自己肯定不会有这麽多问题了。」作结。
魔芸烟听完,温柔的笑了。
「像我一样没灵魂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