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宫殿前有一片堪比森林的花园,幽静却又充满生机和芬多精,每一处花草都有专人细心照料着,该说它迷人的程度大概就是蝴蝶来过都舍不得走、蜜蜂采回的蜜比平常多了一分甜,就连显达贵族都眷恋於此。
花园的中央有座爱神邱比特造型的大喷泉,六个雅典式的小凉亭围绕着它,各个桌上盛摆精致的甜点、茶饮,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在这、交谈声此起彼落──这些声音始终传不进在角落里静静研究食谱的女孩耳里。
「罗尔德小姐的生日会真的好无趣,每年来来去去还是这些人,看得我都厌倦了。」只要宫中有宴会名门贵族理当聚集於此,「名义上给她办的生日宴,谁不知道小姐今年都十八了罗尔德家着急给她找对象,这不没一个她看得上眼的!」
「就她那脾气谁受得住,这回结束一定又要闹上好几天,要不是有个好背景,估计──」
「喂喂喂、话不要乱说,身为一颗被控制的棋子你能多好受?家族与家族之间的联姻不就是为了稳固势力,说来也是可悲,建立在利益上的爱情通常不会有好的结果,不能选择自己爱的人也选择不了想要的生活,像只活在宫殿里却被关在小小鸟笼里的金丝雀。」
「至少我们这些金丝雀还有伴呢!我跟你说我後妈最近又逼我去相亲,对象居然是个──」
「南馥蓉!」女孩翻了一个白眼:「南馥蓉!你要是再活在自己的食谱世界里我就冲去你家把所有的书都烧了!」女孩说话的气质与她身上粉色蕾丝小短裙呈现了明显的反比。
威胁性十足的话迫使看书的人依依不舍地阖上手中的书。
「我说你也多学学与人交流吧!你妈可是把你的终生大事托付给我了!来来来、你说说我要是不帮你找个如意郎君怎麽对得起阿姨呢?」
南馥蓉把书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好啦好啦!每次见面都叽叽喳喳的,担心我之余也要担心一下你自己啊!你看看这宴会是越办越勤劳,我见到你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你自己都明白这个意思,更何况你每次安排的聚会我都没少去啊!」
「不要说不赢又讲到我这了!你是没少去没错,但对方不是哀怨你就是对你不感兴趣,你说说这麽漂亮一个水灵灵的女孩怎麽可能男人看了不会心动?问题不就出在你身上!」
「我去也不过实话实说,乐乐,感情这种事真的是讲究顺其自然的,你不能叫我跟一个不爱我我也不爱的人因为家族联姻在一起啊!生活有很多事情是可以将就的,但是一生不该将就於此。」
「又在当心灵导师了、哼!」贝乐不满地往嘴里塞了一块蛋糕,吧唧着说:「那你就当个老姑婆孤苦伶仃吧!」
「才不会呢!我们不是要在一起到老嘛!我有你就好了!」
贝乐立即撇开关系:「我才不要哩!我可是要嫁个好人家幸福过一生的!」
「好人家?指的是某多西里奥家的某少爷吗?」
「少、少你个头!谁要喜欢那个幼稚鬼!」脸颊的红晕彻底的出卖了女孩。
「我都还没说是谁呢,你你你、结巴什麽?」学着她口吃的样子贝乐的脸又被气红了几分,「唷、你看,你的相思情传达给对方了唷!」
顺着南馥蓉眼神的方向望去,一席白西装的金发男孩走了过来,见到他贝乐轻哼一声撇开视线,南馥蓉还在调侃她,就连「床头吵床尾和」都搬出来了。
「我、他……反正谁跟他床头吵床尾和啊!」
「你呀!」狄亚的手钩在她的肩膀上,说话时声音清晰的连个气音都不放过:「去你房间,马上和、好吧!」
意味深长的语气让贝乐一下噎住,好险还是要面子的撑住了脸部表情,故作淡定:「您哪位呀?」
多西里奥‧狄亚:「乐乐……」
「好了好了、我把这里都空出来给你们,我先走一步了哈!掰掰!」南馥蓉抱起书一溜烟就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里。
她穿过一道道植物墙、拨开层层装饰用的长春藤,最後来到了一个小角落这有个不起眼被树藤遮掩的洞,用跪爬的姿势勉强钻过去。
耀眼的阳光一下子照入眼帘,南馥蓉不适应的眯起眼睛,待一片白光闪过一睁开眼睛她居然看见她的秘密基地出现了「入侵者」!
「你!……你怎麽知道我的秘──知道这个地方?」
面前的「入侵者」盯了她好久,久到她都觉得不自在了,或许也没有过得如此漫长,是尴尬的气氛导致的心理作用,让她以为过了好几分钟。
对视间她发现男孩的嘴唇好看极了,虽说是属於薄嘴唇却不会感觉到苛刻,能说恰到好处,两边的嘴角若有若无的微微上扬,暗褐色的唇却如此好看,替整张脸加了点神秘感。
「连这种地方都可以当作秘密基地……你……会守不住很多东西。」明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说出来的话却反让人哆嗦了下。
男孩手中端着一杯咖啡,还冒着烟,微风轻轻吹过将咖啡淡淡的香气带到空气中的每处,从有…到无…再扬起,围绕着两人。
南馥蓉承认,眼前的人也许称不上世上最好看的,但他眉宇之间透露的冷冽却如此独一无二,不知不觉双眼就会被那寒冷的气息冻住、移不开视线。
男孩转过身,继续做着被打断前的事情,彷佛这边依旧只有自己一般。
对於自己被否定南馥蓉也不甘示弱地回了句:「守不守得住,是要看要不要放手罢了。」
他没回应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犹豫了一会,南馥蓉再次开口:「维也纳的黑咖啡不适合加糖,怕苦的话可以配一块蛋糕。」
忽然,对方给了一个无理头的问题,他问她叫什麽名字。
愣着盯了背影好久好久……她在犹豫,内心同时也在悸动,有一种莫名的感觉爬过她的全身,麻麻的。
最终,她决定──「南馥蓉。」
音落的一瞬间,海水拍打着悬崖,激起一个个大浪,刚刚的微风也渐渐变强,阵阵呼啸穿越发丝、掠过皮肤──他有没有听清楚她不知道。
喊了对方两声都没回应,风愈刮愈大没有减弱的趋向,刹那间一阵风使南馥蓉站不住跄踉了下,等回过神时眼前的人赫然化作一团散沙被风带向海洋的方向。
一个人突然间的消失震惊到南馥蓉,她放声尖叫,还来不及从中回神脖子就被人从後方狠狠勒住──
窒息般的感觉渐渐袭来,能吸到的空气愈来愈稀薄,她想脱离但愈挣扎愈是无力,对方的力道慢慢加重,她被推着、步伐艰难地往前。「你想要的……」背後的人说,声音是那麽的低沉、浑厚、好听,可在南馥蓉耳里这声音宛若一颗毒药,毒性强到直攻心房再蔓延到全身。
……可纵使人已经麻痹依然还有一个地方拼命的、不断的绞痛着──那是心。
「是你攥紧双手、直到指甲插入掌心、血流不止!都无法留住的!」
毒液彻底侵尽全身,她的瞳孔涣散望着远方,往前一步就是崖边、往後没有退路;即便如此,即便视线模糊、即便前方是万丈深渊,她还是想亲自看清,看清眼前的一切,好似只有这样才能逃脱心中盲目的囚禁……
身子一轻,南馥蓉向前倾去……离地的不安感没有压过心中的悲伤,坠入海里不过短短几秒钟她的脑海里跑过了好多的画面,彷佛这几年,也不过短短一瞬间。
海水没有想像中的冰凉反而暖暖的,这算是意料之外吧,身体一直不断地下沉,眼前的阳光渐渐变得昏暗,直至最後的黑暗将她拢照。
然後,不再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