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2/06
我皱了皱眉,在睡梦跟现实中挣扎。
在梦中,我的耳边不断重复着轿车急踩煞车和地面磨擦的刺耳声音,紧接着,便是一阵哭声。
脚下似乎踩到什麽温热的液体,我弯身一看,赤红的血自脚底不停扩散,
但我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眼前画面一变,当我察觉的时候,双手早就沾满鲜血,血从指缝间滴滴落下,形成刚才看见的涟漪。
莫名的恶心感,我觉得很不舒服,可这份不适,不论多久都无法舒缓。大口喘息着,我右手紧拧着胸口的衣服,心脏的疼痛一阵阵加剧。
我痛苦的半跪在地上喘气,眼前的视野逐渐模糊,下秒,在变调的全部中唯一清晰可见的,是那张笑脸。
那张,沾满鲜血的灿烂笑脸,正直直对着我笑着。
我的双眼在那瞬倏然瞪大,身体的颤抖根本止不住,胸口的剧痛来回撞击,我承受不住,崩溃地尖叫。
「哈啊、哈啊……」
我被自己的尖叫声唤醒,总算逃离那可怕的噩梦,心脏剧烈跳动,我伸手紧抓衣服,额上的汗珠沿着脸颊的弧度滑落,掉到抓着被子的右手手背上化开。
又做了同样的梦。
我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照着之前医生说的,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呼吸的频率上面,过了好久,心跳终於渐渐缓慢下来。
我坐在床上,神情呆滞地看着窗外放空。
在礼拜五的大雪过後,今天的天气好转起来,稍稍变暖的天气让大家很乐意在假日出门,也有小孩子趁着这机会在家门口的院子堆起雪人来。
「明天还要上学啊……」我喃喃自语,想起李延勳坐在前面的背影。
不知道礼拜一的时候,能不能顺利跟他道歉。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声拉回我的视线,我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任向阳。
我眉头微蹙,不太耐烦又有些无奈地按下通话键,「喂?」
「余允葳,你还活着吗?」他开头第一话便是这句,我嘴角一抽。「要是我死了就不会接你电话。」
「所以才有打电话的必要。」他笑了笑,语气轻松,「你现在在家吧?」
「我今天没空,要念书。」
在还不知道他在打什麽算盘的情况下,我还是得留意他的一举一动。
正当我这麽想的时候,手机另一头传来任向阳低沉的呵呵笑声。
「你没带书那要念什麽?」
我原本还有点昏沉的脑袋在他说出这句後立刻清醒。
他怎麽会知道我没带书!
「好像是真的……」我先是装傻回应,接着特意拉了拉链发出声音增加自己举动的真实性。
「余允葳我说──」任向阳似乎在强忍笑意,可惜他不太会掩饰,他努力抿唇抑住笑声,还是不小心露了声音出来。「你其实根本没在念书吧。」
他再一次正中我的弱点区,一时之间,他害我没办法继续接话下去,因为他说的每句话,全都正确。
我沉默的时间太长,使得任向阳更加明白他说的都是正确的,下秒,他又将话题转回刚才的问题。
「这样的话,你今天没事情了吧。」
「……嗯。」我烦躁的用脚轻踢靠在床边的玩偶,满是不甘愿的回答。
「那,麻烦你告诉我一下你家地址。」听见背包拉链拉动的声音,但我心思根本没在上面。
被知道电话号码就算了,现在他连我家住哪都要掌握吗?
我这样哪还有人生自由啊!
「啊,可能你误解了什麽。」他翻动本子的啪啦声清晰的传入耳中,「我有事情要跟你讨论,所以想说直接来你家说。」
「不能约外面的咖啡厅说吗?」
「在公共场合说你跳楼的事情好像不太妥。还是说你坚持要?」
「……算了。」我默默举双手投降,认命地报出自家地址给他。
任向阳说他半个钟头後会到,那这样就代表,我有半个钟头的时间可以逃跑。
我抬头,现在是早上十点,大部分的店舖都已经开店了。
很好,等下去市区那家新书店消磨时间。
我迅速花了十分钟梳洗准备好,正顺利迈向成功之际──
打开门的那瞬,我却看见任向阳站在家门口,面着我露出笑容。
即便戴着口罩遮住口鼻,他那灿烂到令人发寒的笑,隔着口罩我似乎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余允葳,你打算去哪里?」
「……你不是说半个钟头後才会到?」我反问他。
「半个钟头是我走路过来的时间。」他拉下口罩,嘴角轻轻一勾,「不过我猜,你肯定会利用时间先跑,後来就直接叫计程车过来了。」
他的眼神一副就是「被我抓到了」的那种眼神,我半眯着眼,不发一语。
「那进去吧。外面虽然温度上升了,可是还是蛮冷的。」他不等我回答,便迳自走进屋内。
这个人,这个人……
我抿唇,脸臭到只差没有伸手揍人。
任向阳这个人,怎麽可以这麽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