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离开没有多久,一名吸血族顺利的打开门,安静地进入房屋,先是将退烧药,推烧贴,以及闷烧锅──里面大概是适合病人的食物──一整袋随手放在桌上,接着循着味道走进了赤司房间。
「赤司征十郎。」
少女的声音甜美,制式化的甜美,她走进来,并不确认,而是用肯定的语气继续说:「我来,只是为了确认你的生死。」
赤司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她身上有着一种跟拓相似的气质,冰冷而又难以相处,这只是他的直觉,少女看起来相当甜美,说的话却让他笑了出来。
他坐起来,随意的抓了抓头发,态度也很随意。
「生死……有那麽严重?」
「有。」
没有什麽掩饰,少女点头证实了他的问句,她伸手贴在赤司额头上三秒,表情不变,但停顿了一下才说:「我把药品跟食物放在客厅,还没康复之前,不要抽血,也不许喂血。」
「我能问理由吗?」
「你不需要知道理由。」
少女先是应,接着说:「但是理由,你应该知道。」
赤司明白了,他毫无异样的垂下眼帘:「我明白了,谢谢你特地跑这一趟。」
确认赤司的状况,以及他没有任何问题了,少女说了一句「你好好休息」,就离开了屋子去覆命。
以人类的年纪来说,赤司征十郎相当的聪慧,这是她对赤司的第一印象,他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问题,他知道他们的意思,明确的知道自己在他们眼里是猎物而不是食物,在少女眼中,赤司相当的奇怪,他彷佛是为了维持现状而安於妥协,他不仅聪明,甚至擅长掩饰自己和周围的不协调。
人类的世家少爷小姐并非个个都能养的如此优秀,少女想到赤司微笑的表情,稍微的皱了眉,她觉得有点麻烦,他似乎正在摸索……和他们的相处之道。
她是不是……无意间给了太多情报?
不,应该没有。
黑子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後,随後就有人去看了赤司,即使他知道也没有用,关於「监视赤司」这件事情,没有他置喙的余地,他能做的事情,就是现在在做的事。
他照常去上了课,也去了社团,和系上的几个同学在学生餐厅吃饭,下了课後就泡在图书馆。
黑子并没有任何一定要待在哪里的理由,他心绪不宁,焦躁不安,但他就是没有立刻回去,也许恋人也知道他在想什麽,他不想让赤司觉得自己把他当成病人,所以,尽可能地想在平常的时间点,悠哉地回去就好。
他回到住处时,散发着一股香味,黑子打开门,只有客厅开了灯,他立刻就知道赤司在卧室睡觉,那股香味……是烤箱,似乎烤了什麽当晚餐的样子,或许是点心。
黑子安静地走进卧房,看见赤司的面容,才转身回到客厅将背包放下。
他整个人彷佛置身在黑暗之中,水槽放着没有洗的碗盘,还有应该是同族拿来的容器,上面残留着细微的讯息,是留给他的气味标记。
他就那样安静的,像是要放空一般的,沉默的洗碗,擦桌子,然後洗了手,才再次进卧房。
他很沉默,手指轻轻掠过赤司柔软的发丝,表情没有变化,只是看了好一会儿,始终没有叫醒赤司,而是转身走出卧室。
果然很难受,待在这种时候的赤司身边。
那种味道,让他很想将人抱进怀里,他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和理智,才能抑制自己牙齿的感觉,这种感觉黑子很陌生,但是,因为是赤司,他靠着本能没有出手,後知後觉的在小厨房看见了赤司的便条纸。
恋人给他烤了鲑鱼炖饭,算准了他回到家的时间,他不知道病人可以吃什麽,但他回来时有买一些青菜,也还有米,应该要给赤司煮点好入口的食物。
给赤司煮粥并不费心思,因为恋人聪明地买了一个可以煮粥的电子锅,反正黑子没有成功过,清淡的蔬菜他也会做,不知道为什麽,黑子本来万分焦躁,但现在他莫名地又平静了下来。
赤司睁开眼睛,稍微迷茫了片刻,又闭上眼睛。
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让自己从昏沉的感觉里醒来,再度的睁开眼睛。
有一只手轻轻的覆了上来。
这可能是第一次,赤司没有意识到黑子的存在,他就像消失了一般,像是肉眼不存在不可见的空气,待在他身边。
他握住了赤司的手,但没有出声,赤司隔了几秒才意识到那是黑子,在黑子迟疑着说什麽之前,恋人整个身体歪在他身上,黑子想也不想地抱住赤司,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在黑暗中,赤司似乎睡得比较好,索性黑子也不需要开灯,他小心地把赤司安置回床上,然後给他贴上退热贴,想让他吃药,但不敢强硬地喂食,他也睡不着,於是便一个人在客厅吃饭,滑手机,看小说。
反正他不需要真的一直待在赤司身旁,这点距离他很简单就能知道赤司的情况。
过了两个小时,黑子放下书,直接进去卧室,没有开灯,就是走到床边抱起赤司上半身,这次他低声开口:「征,起来洗个澡好吗?」
「……好热。」
怀里的人温顺地靠着他,隔了几秒吐息,黑暗中用手摸了摸他的脸,「你的手跟脸,怎麽那麽凉啊……」
「是你的体温太高了。」
黑子温和的回应:「你会饿吗?」
「有一点。」
赤司睁开眼睛,露出了一丝笑,「有得吃吗?」
「有,给你煮了粥,有青菜,还是你想吃别的,我去买。」
「别出门,哲也,我觉得……我现在很需要你,在我身边。」
「是。」
黑子没有移动,清楚的看见赤司说完後,又闭上了眼睛。
「哲也,你这样抱着我,手会酸吗?」
「不会。」
「可以再撑一会儿吧?」
「可以。」
「你这样抱着我,好舒服啊。」
「那就好。」
难得感觉恋人在向自己撒娇,黑子抱紧了人,又不敢抱太紧。
「说起来,哲也。」
「是?」
「你不打算开灯吗?」
「……不是那样的。」
黑子忍不住呼出了一口气,「因为你很需要休息的样子。」
他想说这种时候他只是个影子,又觉得这种话十分不合时宜,也许赤司早就猜到了他不太需要开灯,总归来说,黑子还是感觉到了一丝不协调。
这样啊。
黑子迟疑个几秒,赤司就知道他根本没反应过来,只是诚实的在向自己解释,他是想说自己不用开灯,也没得到他的指示吧?
这令人心情愉快,哲也果然挺可爱的。
「哲也……」
「是。」
「陪我说说话吧?」
「好……」
……
黑子低头去听赤司撒娇的声音,表情变得很柔和。
是他的征,虽然气味和体温都令他难受,但同时,恋人向自己撒娇,又让他感到高兴。
是他的……只是他的,就在这里。
在眼前,如假包换,绝无虚假。
……
「呵呵,哲也,你要喂我吗?」
「嗯,这种时候,不管什麽事我都会答应你的。」
「说这种话,我就会一直使唤你哦?」
黑子露出笑,「我不怕,尽管来。」
赤司柔软的靠在黑子怀里,「我退烧了吗?」
「还没,所以请好好休息。」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