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感觉如何?」宇髄看着镜和仍旧绑着绷带的手,关心道。
「已经好了,胡蝶前辈十分厉害。」镜和仰着头,对宇髄举起了双手前後翻了翻,示意自己很好。
虽说胡蝶表示三天就能痊癒,但宇髄最後还是决定让镜和休息整整一周再开始训练。
「来!」宇髄做出指示,接着两只拥有发达肌肉的老鼠带着两把刀出现在她的面前。
这是宇髄所培养的忍兽「肌肉鼠」,在经过特殊训练後,拥有极高的智商,同时力量十足,单一只就能轻松举起一把刀。
「这是庆祝你能够握刀的华丽的礼物。」闻言,少女瞠大双眸,不敢置信地望着这意外的惊喜。
鬼杀队的配刀是由专门的炼刀师炼成的,由於制作质地的特殊,需要拥有一定的技术,否则一般的炼刀师是无法炼出鬼杀队的武器的。
「楞着做什麽?还不拿起来华丽的试试看?我可是『特地』请铁珍村长打磨的呢。」宇髄笑咪咪的说道。
此刻,远在天边戴着火男面具、名为铁珍的男人打了个喷嚏。
铁珍眯起眼,想起了那个浑身肌肉的男人,全身抖了抖。
「天元师父,我还没通过最终选拔,这样合适吗?」镜和捧起了刀,虽然言语间表达出不合规矩的意思,可眼底放出的闪光却确确实实的出卖了她。
这是双刀,意味着她将会学习和天元师父一样的呼吸法。
「当然可以。」宇髄单手包覆住了镜和的双手,眼底染上愧疚之意,「抱歉,小徒弟,是我的疏忽,才让你没办法长久握刀。」
胡蝶早在完成治疗後的隔天就找上他,还华丽的臭骂他一顿,恶狠狠地叮嘱他不能让小徒弟每次握刀时间超过整整一日,间隔休息至少要四个小时才能再次握刀。甩他脸色就算了,胡蝶还偷偷在他身上华丽的下了会起疹子的毒,让他痒了整整两天才消停下来。
『宇髄先生如果再不好好照顾琴子的话,我可要把她带过来当继子培养了唷。』
他怎麽感觉小徒弟去了一趟蝶屋就要成了别人华丽的徒弟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行,他要华丽的把小徒弟宠回来才行,免得哪天被胡蝶挖墙脚了!
说是这样说,可当宇髄看见镜和绑着绷带的双手时,他张口欲言,说出的却是另一句话。
「小徒弟,我打算让你学习和我一样的呼吸法,但其实,我又不想让你学习。」
『宇髄先生,请一定要切记:绝对不能让琴子握刀的时间超过整整一日,也不能太过用力。过长的握刀时间会让她的手骨无法负荷,轻则休养数月,重则再也无法拿刀。』
小徒弟一定很难受吧?
因为他的判断失误,竟然对小徒弟造成了永久性的伤害。
他邀请了她成为鬼杀队的一员,却又让她成了无法拿刀的剑士。
他是个何等失职的师父!
闻言,镜和满腔的热情像是被一头浇下凉水一般。她歛下眼,觉得有些鼻酸。
天元师父知道了自己不能长久握刀这件事後,竟然自责到不愿意教导她呼吸法。
可是不拿刀,她还算什麽斩鬼剑士?
「老实说,听到天元师父这样的话,我很难过。」拿着刀的双手无力的垂下,镜和扯了扯嘴角。
「小徒弟……」
「我不是因为天元师父的邀请才想成为剑士的。」她仰望宇髄,逐字认真说道:「我想知道为什麽自己会深刻记得鬼舞辻无惨,所以才顺势应了邀约。」
「天元师父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吧?」镜和浅笑,「我知道,但其实我不介意天元师父当初接近我的目的。」
「可是,为什麽呢?为什麽天元师父将我领进门後,却要阻止我继续成长下去?我想,我先是鬼杀队的剑士,才是天元师父的徒弟,对吧?」
「──那麽,师父作为培育者,为什麽不愿意培育我呢?」
「师父,我很难过,可比起难过,更多的是失望。」镜和笑了,可这抹笑在宇髄眼里比哭还难看,「既然您不愿意让我学习,那麽我会等您到您愿意教我的那天为止。」
镜和将双刀放回肌肉鼠的手上,语气轻轻:「师父,感谢您这一年来的教导。」
「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在主公大人那里为他抚筝。」语毕,镜和转身到自己的房间内简单收拾物品,离开了。
在母亲的教导下,镜和拥有一手好琴艺,她并不认为学会只有花街上的艺妓才会的技艺有什麽好丢脸的,相反的,她很享受自己抚筝的时刻。在接受训练的同时,她重新买了一把古筝,从未停止精进自己的琴艺。
一日,在抚筝时,正好主公大人经过,在後者表示「听琴子的琴声能让我感到心情舒畅」而邀请她为其抚筝後,镜和便多了一项日常:为主公抚筝。
不过这件事镜和并没有告诉宇髄,她每天训练的时间是十个小时,为主公大人抚筝左不过两个小时,并不相互冲突。
所以宇髄在听到镜和的话时呆在原地,瞬间石化。
主公大人邀请小徒弟为他抚筝?果然他的小徒弟就是华丽的代表啊!
宇髄自豪地想着,在反覆咀嚼镜和的话语後脸色渐趋难看。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造成了很大的问题──
主公大人的身体非常不好,除非是主公大人华丽的传召,否则基本上半年才开一次柱合会议。上一次柱合会议是两个月前,这也就意味着他要过四个月才能看到他的小徒弟!
宇髄顿时觉得这一点也不华丽了。
他最华丽的小徒弟生气了!
等到宇髄回过神来时,镜和早已走远,连背影都不给,此时,宇髄悔得肠子都青了。
可恶啊啊啊啊啊想太多的後果是被小徒弟华丽的讨厌了──
而就在宇髄欲哭无泪的同时,镜和便到了主公大人处。
「如此说来,我倒是赚到了,竟然能一直听到琴子的琴声。」产屋敷笑了声,语气明显愉悦。
历代的产屋敷家是鬼杀队的当主,也就是柱所侍奉的「主公」,这一代的主公是第九十七代的产屋敷耀哉,他的脸上有严重的伤害,双目失明。主公的声音很特殊,举手投足间的气质都让人心情舒畅且放松。
是一个神秘、却不会让人感受到危险、又有魅力的人。
她尊敬主公大人,却不是因为像九柱受过恩惠又或者是慑服於主公大人魅力那样夸张崇拜,她的尊敬,仅仅是因为主公大人是带领鬼杀队的领导者而已。
当然,有很大一部份是因为自家师父的尊敬而尊敬。
镜和嘴角轻勾,暗红色的眸光带有狡狯,一闪而过。她於放置古筝的座位上缓缓落座,修长而优雅的双手轻轻抚过琴弦。
优美的音符从指尖泻出,悠扬的像山间的泉水,哗哗地流着,不时调皮地激起一朵朵浪花,碰碰岸边的石头,打个招呼,说说悄悄话,然後继续向前流去……
一曲毕,就在镜和打算再抚一曲时,产屋敷开口了。
「虽然是轻快的乐声,但我能听见琴子心里的难过呢。」产屋敷微笑着,虽然看不见,但仍然精准地往琴子所在的方向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自己。
「不哭,我的孩子。」产屋敷伸手抚上镜和的脸颊,轻轻以拇指指腹擦去了颊上的泪,她才恍然发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她其实,真的很难过。
当天元师父表示并不想教导自己呼吸法时,那一瞬间,她很受伤。
她知道自己无法长久握刀,也知道那是天元师父对自己的心疼,可却怎麽也无法接受他的理由。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掌握了跑步的要领,却因为脚有旧疾而不被允许跑步;明明有脚能走路,然而只能以轮椅代步一样的难堪。
镜和越哭越凶,最後伏在产屋敷的脚边放声大哭。
「好了,琴子,不要哭。」产屋敷的声音轻柔,语气则带刚,他的声音软软的,竟也让镜和的哭声渐渐收敛。
「对不起,主公大人,我失态了。」镜和抹去了泪水,鼻音浓厚。
在天元师父面前,她可以肆无忌惮的玩笑打闹;可在主公大人面前,她可以像个孩子,却也不敢胡闹。
「无妨的。」产屋敷笑了笑,对眼前这个十三岁的孩子只有怜爱。
在每日为他抚筝的两个小时中,他感受到琴子会为了他的病情而总是避免一些伤春悲秋的情绪,而是尽量挑选让心情愉悦的曲子,很是贴心。
但是曲子愉悦,抚筝之人的情绪却低落,他还是察觉得出来的。
在上一次的柱合会议,天元向他汇报自己收了一个初次面对鬼、却机智地以琴弦割断了恶鬼头颅的徒弟,让他对琴子的印象很深刻。
之所以印象深刻并非初次面对鬼便割下恶鬼头颅的事蹟,而是他看不见琴子的未来。
产屋敷家族一直有着特殊声音、优秀感知、且能望穿未来的能力。在面对人时,他能感知到站在自己眼前的人的未来将会如何,但唯独在琴子面前不行。
与其说看不到,倒不如说是无法看到。
琴子的未来在他的感知里就是一片白雾,他既无法看见她的过去,也看不见她的未来。
这是一个集勇敢、坚强於一身的孩子,可她的心思细腻敏感,甚至细致到只有脆弱才足以形容。
「琴子,我有一个主意,能让天元教导你呼吸法。」
「什麽主意?」镜和问道,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她看着产屋敷嘴角的微笑,忽然觉得鬼杀队的主公大人有几分狐狸模样。
产屋敷俯身在镜和耳边说了几句话,尔後,镜和脸上出现了吃惊的表情,有些踌躇地道:「这样好吗?」
「天元这次的确是做错事了,琴子给他小惩罚一点也不为过。」产屋敷嘴角的笑意加深,在镜和眼里更像一只狐狸了。
「只是,得挑好人选才行。」产屋敷话有深意地道。
莫名的狂风席卷了产屋敷的院落,随着紧张与愧疚的声音,产屋敷面上的弧度提升,这次镜和几乎能感觉到前者始终端坐的姿势後面有一条狐狸尾巴在晃荡。
也许,她所认识的主公大人,和柱们所认识的不太一样……
【後话】
究竟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