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那一天起,就不断的出现选择题。
若问越前龙雅是否相信神秘学类的算命。
他只会说一句跟撞鬼似的说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两年前的9月,越前龙雅正好在美国纽约的曼哈顿,就算经过四到五年,只要是有人的地方,便一如往常地脏乱,充满霉味的湿气。他在跟瑞德和其他队友会合。前往英国进行预赛前,时间充裕到搭中午的飞机还嫌多,所以很没来由地打了下网球,顺便浏览下手机看看凡妮莎...是艾琳或洁西卡?传来的简讯。恰巧一刻,旁边一位女性占卜师,对他使了“要算算看吗”的眼色,砖红唇彩和吉普赛裔专有的神秘,令他起了个随意的念头凑上去。
他忘记摊在紫色桌布上的是叫伟特塔罗还托特系,他只是单纯想为她献上自认为信心的绅士微笑,盘算该直接要电话,或者当作损失不算可观的美金来欣赏美女,乾脆视作杀时间。心中盘算之际,她已经将他刚刚随性点的一张塔罗牌呈上。
「未来的你,将遇到冲突你人生的转折。」
她说,右手上的金银手环朝他的眼珠子闪烁人工的锋芒。并撑着下巴,语气平淡。点了点那张她说,是他命运的6号牌,恋人。龙雅当时毫不犹豫吹着口哨,挨进那位占卜师,很清楚就算讲出带有挑逗意味的话语,多少不会坏了气氛。
「恋人阿,那是不是代表我已经遇到真命天女了?」
「很遗憾,先生。恋人牌真正的意义在於选择。改变你生命的重大选择。」
它可能是离别与留下、理性与感性。
甚至是道德与幸福的决择。
末尾,她加重自己的异国口音。第一次被如此笃定的占卜术,龙雅不自在地苦笑一番。
「听你说得很严重,我可是会吓到的呢,占卜师小姐。」
「信与不信都是个人自由。不过…」
她再次以一对魅惑眼睛向越前龙雅,视作调戏也有足够的娱乐性。
只要不是那麽意味深长的话。
「无论是你或我,都该在短暂的人生里了解—人再如何专於算计,仍旧会在预料外的事被打乱。这是我赐予你的忠告。」
「越前哥哥?越前哥哥!?」
抛上空的橘子稳紮地接在越前龙雅的手心。他荡漾的心神随着眼睛回到了现在,仰靠在场外观众席的背稍为挺直了些。来人的是名称菊丸的少年,是来告知旁边球场可以使用的。
一月份日本东京,笼罩着刚过完新年的幸福洋溢,即便体温正表示着与节庆天差地远的寒冷,然而日本人对新年所抱持的未来光辉,深得可打退寒风的刺骨。他今天是受某人的邀请,来到街头网球上跟着他们打球“博感情”。说“博感情”不太寻常,他虽游历四海,结识朋友的数量算众多,只不过他们——在樱吹雪大叔的假豪华游轮接触的这群青学网球队,於他而言本就是不太寻常的存在。
他们邀约他打球。(尽管他也不会拒绝)而这群人包括菊丸、海堂、桃城,不二。自家老弟当然是不意外的在场。
「为什麽我非要来这里跟你们打不可。」
「真是的,小不点上初二还这麽不可爱!」
「等下打双打你可别输唷!别输唷!」
「明明是学长还差得远…好重!别闹了啦,菊丸学长!阿桃学长!」
眼望团在一块中学生,即便年纪相仿,他和他们相处摸式上却截然不同。至少越前龙雅往越前龙马的脸上看去,同样作调戏,菊丸和桃城的较为黏腻了点,龙马做出的多半是无言但不讨厌的表情。扭头,不二不知何时已站到身边,眯而蒙的双眼直视前方,却未曾看龙雅一次。他们个别套了件白色、黑色的运动外衣,宛若彰显南辕北彻的气质。
「他们一向都这样,龙雅先生应该不介意吧。」
「哈,干嘛介意呢。我反而认为你们真的直接叫我龙雅就好。」
潜台词便是“不需要再说敬语”,不二选择笑笑不再搭话。他不愠不火的反应,越前龙雅倒也没有多想—就算真正意义上,发出打球邀请的是他。
他得承认,身边确实没有像不二周助这般的人。该说聚集的多半物以类聚?反正心思如同他的骨架细腻内敛的友人,他用手指头细数,实在没有得数。
光站在一块,遑论他凌而不乱的墨绿发梢;他柔而有形的温润浅棕。他笑得何等玩世不恭;他笑得如此温文儒雅。邪魅比对澄彻。戏称作浪子跟骑士的差别,明示暗示的都在用一个词来形容他们的组合。
诡异。
他搔动下发尾,深觉这想法无聊了。
口袋内的手机震动,他打开它,将所有的想法押进沉默里。那是一封简讯,寄件人写着橘杏。但在她的那封之前还有一封是元旦当天传来的,属名菜菜子。他多看了一眼,噙着笑意的嘴角抿平。
有那麽一时间,龙雅坚信菜菜子曾有过和他一样的想法。
但,十二月降雪的那一天,菜菜子拒绝了他。
从那之後他们便不再联络,一直到元旦,他正好在家里沐浴完,听见铃声便打开手机一瞧,菜菜子用短而精简的字写着“新年快乐,龙雅。”。而他没回信,连回电也没有。甚至待橘杏最初,亦然。他是花上好阵子时间才决定回覆後者。
「小杏阿,」龙雅回播的同时语道关键字,使桃城竖起耳朵「我看到讯息了…恩,我在街头网球场,你来应该会更好玩喔。」
他和橘杏,现在是?
桃城武挥举着网球拍,扬起“休息一下”的旗帜走了过来。尽管他试图自然地打探,眼神却老实地道出一切。起码除了放下手机、心想他事的龙雅,其他人都看得出桃城的在意。
「那个阿!越前哥哥…跟橘的妹妹,关系很好吗?」
「嘛,大概不坏吧。慢慢发展的话。」
「这、这…龙雅对橘的妹妹是认真的吧?」
「唉?」
周边刮起冷风,打响桃城的那仅仅一字,旋即被寂静包围。这让桃城忍不住心一震,惊觉他刚刚的问法实在不妥。越前龙雅确实对上桃城、所有人,他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况且还用现在进行式,大胆地把两人关系刻意暧昧化,代表了他不否认跟橘杏之间,存在某种程度的情谊。可这并不代表,男女之间唯有爱情这样的方式可以维持,慢慢发展也可表达在友情上。窥视着桃城难免慌了的脸,菊丸也喘不过气,吞吞口水且冒起冷汗。
笨蛋,这不是直接问对方有没有女朋友一样尴尬吗!
「所以等等橘的妹妹会来罗?」
索性率先开口的是不二,终让菊丸感受到上帝的拯救,旁观的海棠和龙马依旧默默不语,只关注着龙雅至始至终,泰然自若地颔首一举。唯独桃城,依然流露疑惑的脸色。逼得菊丸内心呐喊。
怎麽搞得,今天大家是干嘛呀!
「是吗…」
不二周助事实上注意了,方才龙雅盯住手机营幕时,上扬唇角稍有下降的微妙表情。他稍为睁开水蓝的盈眸,细探他那双琥珀桃花眼所表现出的自信。这无预警地勾起不二上个月的回忆。
「龙雅先生。」
「恩?」
「来打一场,如何?」
上个月受龙马之托,他到越前家送他初二时的古文笔记本。顺道帮他“恶补”,送几块抹上芥末的鲔鱼寿司。当时候应门的是越前菜菜子。她笑得跟以往般亲切,但脸上有点无精打采。她刚好为伦子阿姨买了一份点心顺道过来。龙马则是不知跑到哪去,他只好待在客厅等候。在他发现屋内见不到越前龙雅,发问,才从菜菜子隐藏内情般的口述,明白龙雅搬家的自由不羁。毕竟再怎麽熟,他也是知道的。越前龙马从不会向外公开家庭情况。耳闻龙雅搬出家的事情,他也不自觉公开了某种意义上的秘密。
“相当随意呢,就跟在邮轮的时候一样。”他记得语落间,菜菜子缬草紫的眼儿睁圆,彷佛在诉说一无所知四个字。才了解到原来,越前兄弟在阐述邮轮相见一事,仅仅“见了面打了球”一段,蒙混带过。於是他又说了,龙雅帮对方打假球的事,自然也包含他後来向外倒戈的意外结局。不二边陈述边端详着菜菜子的反应,她瀑布般秀发的一部分往肩上倾泻,神情异常地平静,还轻笑了声说着“怪不得你说他随意。”。几乎像是,她并不意外自家弟弟的行为。却也只是“像”。正要理解菜菜子这一句的含意,不二已忘却不了当时的感想。她的脸上在下一秒划上一道泪。再来她的右眼又划了一道短的。
他恍惚睁着温润如玉的瞳仁,印记潸潸泪水的越前菜菜子,语气含糊地擦拭一张极有可能花掉的脸,语道“太好了”。
「他能找回自我,真的是太好了。」
「我们来打一场,说真的。」不二周助再一次强调,笑容未变,语气格外认真。认真到越前龙马,都为此产生了兴趣。拉高帽缘。
「哈,什麽嘛。」对方照惯笑的不可一世,但随着那真挚眼神,眼角的笑意渐渐收敛几分,
「好啊。我不会放水喔。」
「呵。」声音轻柔却带了着重量,「放心,我也很强的。」
於是龙雅了解,他到底不是不二周助,对他的内心理解不能,
只是单从一年前在邮轮之际,了然占卜师所言。
当年那场塔罗占卜的结局,并非带着她的忠告,离开现场般草草了结。在他以为那不过是一桩没缘分的邂逅,穿梭人多地广的街道,时间正指向8点46分。当越前龙雅往众多尖叫声的人群一齐抬头,他怎麽也没想到,他恰巧观赏了一出万人经心吊胆的闹剧。一架飞机就这麽直接撞上世界贸易中心大楼。(注十三)
当下过於冲击的画面震惊所有人的脑袋,以及报章杂志的。呆眼的两岁婴儿、泪流满面的亚洲女子、愤怒咆哮的金发男,冷眼旁观的流浪汉。以及攻击事後,阿富汗、伊拉克枪林弹雨的电视转播,虚实音色,只剩一道声音可以辨认。
美国人深不见底的算计,终究是遭意外打乱:用仇恨的方式。
他知道他有的,只是选择。在邮轮上因此樱吹雪再怎麽工於心计,终究被他本人的倒戈乱了方寸。那个堪称於忠於自我的人生选择。
如今,倘若他能在瑞德、菜菜子面前做选择的话。
他该何尝选择让他们进入他的未来。
毕竟现实中即使他做了,菜菜子来到他的眼前了,他的算计始终被菜菜子的选择打乱。他绝不为此狡辩。可至少他不认为自己会被这个眯眯眼少年,天使面容下的目的受影响。
另一方的不二周助也懂了,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有越前菜菜子—他的亲姐姐,再也没有人能为越前龙雅流泪。任何事。哪怕身为局外人的他都清楚,那一场邮轮游戏的真正结局,非越前龙雅选择忠於自我,背弃雇用他的恶人。而是他骑上快艇离去的身影。
越前菜菜子深知,流的看来是感动,实质流的
为越前龙雅选择与越前家保持距离的,寂寞。
注十三:这里意旨的是着名的恐怖攻击911事件。只是觉得从电视上说的跟亲眼目睹,一定有不同感受。所以安排龙雅目睹的情节,将这个世界无穷尽的恶意往他脑里加深,体现他真的没阳光浪漫到哪去==。<br/><br/>后话:工於心计那句话是从《JOJO的冒险野郎》魅力反派,迪奥布兰度说的,因为实在太帅了,所以就写到文里了XD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