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夏思默先是接受了这个说法,可是走到自家楼下的那几秒钟,她越想越不对劲,最後抬起头:「等一下,你是不是又想打架?别拿老娘当藉口。」
「我没找藉口,也不随便打架,」他看着她,难得没有笑,「我一向只打该打的人,你不是知道的吗?」
他的眼神认真得让夏思默一愣。
「咳……无论如何,」她脑袋空白了半天,最後才挤出话来:「阿姨让我多管管你,你就收敛一点,不然……不然我也会被你连累的。」
「欸,我妈说的话听听就好,」袁景澄一派轻松地将书包还她,「她的儿子怎麽能指望你来管呢?嘻嘻。」
……嘻什麽嘻。夏思默有些无语。
「但我吃你们家那麽多饭,总得还吧?」她边从书包里掏出钥匙边说,「正所谓吃人嘴软,拿人──哎呀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谁说我不懂,吃人嘴软嘛!」袁景澄说着笑了笑,把一个透明的小塑胶盒塞到她手中,「那就多吃点。」
夏思默低头,是栗子蛋糕。
「快上去,」袁景澄打着呵欠转过身,伸手一挥,「我回去了。」
看着他背影渐远,夏思默也转身开门、上楼,楼道里的昏黄灯光一路照着她,整幢公寓安静得不像话,像是屏住了呼吸。
她拉开自家门,把钥匙扔进鞋柜上的小置物盒,摸黑就往厨房去,留下地上一双放得歪七扭八的皮鞋。
厨房地板映照着阳台透进来的月光,能见度比客厅高了些。夏思默打开冰箱,把手里的透明小塑胶盒塞进第二层的空位。在那空位旁,还有好几个一样的透明小塑胶盒,彼此挤压碰撞,发出嘎吱的声音。
关上冰箱门,眼睛也差不多适应了黑暗,她转身回房放下书包,抓起睡衣浴巾进了浴室,点亮进屋後的第一盏灯。
这两房两厅大小的屋子,对一个独居的高中女生来说是空旷了点,就连此刻淋浴的水声,在安静夜里听着都像暴雨来临的巨响。十几分钟後,夏思默一身睡衣、一头湿漉漉的发用毛巾包着,再次走进厨房找水喝。
仰头灌了几口宝特瓶装的冰水,凉爽的感觉顺着喉头一路奔向五脏六腑,她垂头放下水瓶,却同时狠狠哆嗦了一下。
不是因为冷。
阳台纱门外有道影子映照而入,在厨房地板上摇啊晃的,乍看似人影。
就像谁在外面。
就像谁……来了。
瞬间,逃跑的念头一涌而上,可正当夏思默扔下水瓶,回头又一瞥那地上的人影时,才发现……哪来的人影,不过是窗外两棵枝繁叶茂的榕树树影投射进来,被风吹着左右摆动,像个张牙舞爪的人罢了。
方才绷紧了的神经和肌肉,在这时放松下来。
她搓了搓被鸡皮疙瘩占据的手臂,弯身去把角落里的宝特瓶捡起来,本想再仰头喝两口,却压不住身体潜意识的反应……她在颤抖,以至於冰水没入口中,而是洒了自己一身。
这次就真的有点冷了。
「马的,」她解下包头的毛巾,急躁地往身上抹,嘴里一边没好气:「你有用一点好不好,都过多久的事了?抖什麽抖。」
话虽然是这麽说的,可一把宝特瓶收回冰箱,她就像脚底抹油一样冲回房间、大力甩上房门,接着精准地跳进被窝里,把棉被一路拉到自己的眼窝下。
整座屋子静悄悄,似乎只有她狂跳的心脏砰砰作响。
她撇头,小心翼翼望向房门……明明这屋里只有她一人,她却总觉得会有谁推开那扇门进来。她将棉被又往上拉了拉,咬住自己的下唇。
洗澡时被热水淋过的唇,此时显得乾燥又粗糙。
夏思默躺在被窝里,把下唇啃了又咬、咬了又啃,好几回才甘心闭上眼,可是没过几秒,又睁开了。
最後她终於受不了,掀开棉被离了床,去把门给锁上,锁了还不算,还抓着门把用力摇了几下,确认那扇门够坚固,这才甘愿回床上躺好。
原以为这样就能睡个好觉。
殊不知,真正恐怖的事情,正在梦里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