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韶華茫茫 — 第十七章:粉紅豬小弟 上

夭夭、孚央返回隐里将重生池畔发生之事钜细靡遗告知族中长老及同胞,几位长老商议後,认为找寻杀害墨夷真凶虽重要,却非当务之急,眼下最重要的乃决定继任族长之人,重生池事件代表着三十久王院时代的终结,三界乱象必更盛以往,为稳固真龙族於三界的地位,一名优秀领导者必不可少。

几日不休的议事,孚央脱颖而出,得到了诸人一致同意、成为新任真龙族族长,他将找寻凶手一事交托予夭夭,夭夭全权负责此事,他下的第一个指示便是再次勘查事发的墨夷书房并重新审问相关人等。

孚央方任族长,加上三界中他的辈份不算高,须得长老们及五花先生从旁协助,他提出举族寻找檀棂,此举有私心,也为檀棂身上独一无二的净化秘术,孚央深信第三颗定界石将是与枒杈一战的关键,因此确保檀棂留在真龙族可保证定界石不受他人利用。

长老们赞成孚央所提,夭夭也将当日掳走檀棂的粉色猪崽及黑衣人画了像、以供族人辨认,长老们见多识广,一眼断定粉色猪崽乃是混沌一族的真身型态,真龙族惊讶於本该绝迹的凶兽再次现世,同时担忧混沌族来者不善。

五花先生自孚央提起檀棂遭人掳去便一语不发、若有所思,商羽在一旁替大家端茶倒水,也是她最先察觉五花先生的异样,会後她独自追上五花先生,嫁入隐里後商羽少与族人接触,一来真龙族多有傲气、不屑与她一名神妖混血者亲近,二来商羽非爱与人闲话家常的性子,故而当五花先生见她与自己搭话,显得有些疑惑。

「伤得如何?」五花先生仍有礼向她询问在重生池畔受的伤势如何。

这回轮到商羽受宠若惊,她道:「谢先生挂心,夭夭亲自替我疗伤,已然无碍。」

「无须道谢,你为救檀棂而伤,老夫作为她的先生,关心一句乃是义理。」

商羽微微一笑,道:「先生对檀棂虽严厉,心底仍是爱护有加的,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有话直说。」

「过去您数次谏言先族长退了孚央、檀棂的婚约,这是为何?」

五花先生瞥了商羽一眼,望远而曰:「她尚不具备嫁入我族之资格。」

「我一介神族眼中混血的杂种都能嫁入真龙族,她怎会没有资格,若说品性,檀棂温顺善良,相信先生不会不知她的好。」

「再好,却不该属於真龙族。」五花先生心事万千,面容惆怅。

商羽聪颖,抓住五花先生话中涵义,问:「传闻记载神族命数的天命书藏於隐里,敢问是否为真?天命书又是否在五花先生手上?」

「此事不该你问。」五花先生语气严厉,她认为商羽越界了。

商羽并不因此退缩,再问:「方才夭夭提及混沌族,您并不讶异,您早知混沌族仍有余党、也知道他们会救下檀棂,是吗?」

「……。」五花先生背身欲离开,不愿作答。

商羽绕到五花先生面前,继续问:「您看过天命书、知晓檀棂的命数,是吗?」

五花先生威吓:「放肆!」

「您阻止孚央、檀棂的婚事是因为您早知他们本就有缘无份、难成眷侣,我说得对吗?」

商羽从前对五花先生的态度向来不解,他老是嫌弃檀棂,偏在关键时总毫不迟疑声援她,商羽感觉得出五花先生是疼惜檀棂的,却不懂为何他反对婚事,近日事情一桩桩,五花先生反应又不寻常,商羽几番思虑,得出了这结论。

「够了!」五花先生恼羞成怒,斥责:「你再胡言一句,老夫不管你是谁的人,照样将你关入牢中受惩!」

「您这反应……果然如此。」商羽不禁叹了一口气。

五花先生双眼一眯,心生一计,他张手一把擒住商羽头顶,正要对她下咒,夭夭飞身而出将商羽救下,商羽心有余悸,依偎在夭夭怀中,原来他发现商羽尾随五花先生,心觉不对便跟了过来,他躲在暗处偷听二人谈话,直到五花先生心怀不轨,他才赶忙现身相救爱妻。

夭夭笑道:「五花先生,用不着将内人的记忆洗去吧?」夭夭看出五花先生刚才是想对商羽下遗忘咒的架势。

商羽与夭夭会心一望,道:「先生还不愿说实话吗?」

五花先生瞅着他们夫妻俩坚决的眼神,今日不给个交代他们不会罢休,他轻道一句:「跟我来。」

五花先生将他们带到竹屋的湖边,眼见一块块黑石浮出水面、不规则散在空中,五花先生却没有跃上黑石、返回竹屋的打算,他朝着角落一块黑石勾勾手指,那黑石便飞到了他手中,他的手掌在上头一抹,石板便闪耀出金色光芒,夭夭、商羽上前一看,上头密密麻麻写满了无数姓名,这块平平无奇到无人会多看一眼的石板正是记载神族命数的「天命书」。

先前檀棂因天命书这一词一直以为那就是一本书,因此在竹屋内翻箱倒柜,却始终找不到,原来它根本不是书册,而是一块石头,五花先生一直将它隐匿於湖上诸多黑石中。

五花先生将檀棂的命数展示在夭夭、商羽面前,天命书清楚写着檀棂将嫁予混沌族帝江,五花先生阻止婚事也是因为他清楚孚央、檀棂终不成眷属,至於後来婚宴上为她说话,仅是出於爱惜学生的心情,建议檀棂与樱椥生子,也是不忍麒麟一脉就此断绝,天命书上早就注定了檀棂阳寿所剩不多。

「四千五百岁,卒!」商羽不可置信地望向同样瞠目结舌的夭夭。

「此事不可外传。」五花先生说完,便把天命书收入自己的伸缩锦囊中,他打算贴身收着天命书,以防再有人动了妄念,将来三界情势渐趋紧张,定有人想探知天命书上的讯息而编排计谋。

夭夭从惊讶中缓过来,问:「您是因为看过天命书而反对,那旋龟族长呢?他可是不惜千里跑来捣乱啊。」

「旋龟族长红尾素有预知之能,估计是预见了什麽吧。」五花先生道。

「可以确定的是他预见的内容绝不简单,否则他不会费工夫扰乱婚礼。」商羽道。

「他能说服父亲同意退婚,若非涉及三界,父亲不会食言,只怕孚央、檀棂其中一人要干出什麽大事了。」

「命由天定,天道之意、众生难逃,顺其自然即可。」五花先生提醒他们:「切记绝不可让孚央知晓此事。」

「他视檀棂为手足,加上毁婚令他心存愧疚,若他知道檀棂命不久矣,难保不会做出什麽傻事。」商羽不禁担心孚央,更为檀棂这位少有的挚友即将离世而伤心。

「先生放心,我们懂该如何做。」

夭夭带着心绪不宁的商羽回房,途中商羽一直在想是否还有方法可救檀棂,天命书并非一成不变,若遭逢大变故或天道改意,命数也可能受到影响就此改运,只是这样万中无一的希望太过渺小,无人可知如何改变天道,纵然知道,未必有能力去改变。

夭夭搂着商羽的肩,安慰道:「别多想了,各有天命。」

「……我舍不得……。」

「檀棂是个好女孩,可就如五花先生所言,再好,她也不属於真龙族。」

「你方才果真在窃听。」商羽惩罚似地用额头撞了他的下巴,又被他的胡渣刺得摸摸额头。

「多亏我在一旁偷听,否则你早被施咒而失忆了,我做坏事也是为了保护你。」

「失忆……保护……。」夭夭无心的一句话,令商羽想起另一件重要的是,他抓着夭夭的双臂,惊道:「樱椥,对了,樱椥!」

「放心,孚央早前亲自去探望樱椥了,他没事,不过我们暂时不打算将檀棂的事告诉他。」孚央当时去云泥居时,樱椥蹲在云泥居门前痴痴望着远方,等待着心中所念之人早日归来。

「不是,我的意思是樱椥赫然失忆、灵智受损,是否也是人为?」商羽解释道:「你也看见檀棂的力量造成的影响,那焦黑的土地……不正是如今婆娑岛的模样吗?」

夭夭恍然大悟:「你怀疑婆娑岛的事故也是檀棂造成的?」

「会不会有这种可能,四千三百年前,麒麟族发现了一颗定界石,定界石上的禁制害死了麒麟,後来枒杈想利用檀棂净化定界石,结果失控导致婆娑岛毁於一旦?」

夭夭思考着,道:「确有可能,不过我不认为麒麟族会因一颗定界石而几近灭族,当时麒麟族亦有高人,他们不可能看不出定界石的危险,不该大意而死伤惨重,更有可能是檀棂力量暴走时,麒麟们如火玛瑙一般受了牵连。」

「若是如此……是檀棂杀了麒麟族数百人?」商羽不敢想像若猜测为真,误杀亲人的檀棂该有多麽生不如死。

「这都是我们的猜测,许是我们多想了,况且若樱椥灵智有损是刻意为之且是檀棂害了麒麟族,该去除记忆的也该是她、不会是樱椥,麒麟族重情,不会让檀棂活在愧疚中一生痛苦。」

「也是,但愿是我们多想了吧。」商羽身子一卷,窝在了夭夭腿上,道:「你看着……檀棂那股力量真的是净化之力吗?」

「为何这麽问?」

「净化重生池我可以理解,净化火玛瑙也能用他曾杀害生灵解释,但一地花草……何须净化?再说,那景象未免矫枉过正,简直彻底消灭了它的存在。」

「恶的极致是善、善的极致是恶,或许善恶本身并区别,净化的也非其中一方,而是净化世间一切。」

商羽头一扭,伸手勾住夭夭颈子,笑道:「我的夫君说话怎麽这般有深度,太聪明了。」

「在你面前我可不敢自诩聪明。」

「堂堂真龙这麽谦虚?」

「真龙不就是一只会飞天游水施法术的野兽吗?没什麽了不起。」

夭夭眼中众生万物皆平等,神族不高贵、妖族也并不低贱,出世时墨夷替他取的名字也非夭夭,此名是他後来自己改的,神族自上古便轻视妖族,他偏要取个夭夭之名,这是他对妖族的尊敬,也是对信念的印记。

正是因为夭夭心怀众生的广阔心胸与单纯,聪慧的商羽才会看上他、最终嫁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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