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新闻正争相报导,萧日集团旗下子公司——萧荣物流大股东涉嫌内线交易的种种快讯。
里头有关那两家控股公司的,有关他们与萧日的关系,更多的猜测大抵是和家族接班的进行相关。
诸如此类尚未明了确切的资讯,总惹得人心沸腾,整个律所的人纷纷扭头瞧着门口处显然还没接收到新闻快讯播报内容的人⋯⋯
一阵喧闹掩不了。
回到办公室没多久,严末果真就见萧何风风火火地找了进来。
严末半句话还未开口,便闻他气得大骂:「说!你们在标案动了什麽手脚!」
这嗓门⋯⋯
严末眉目清凛,面色浅淡,就是这麽突然的问句丢过来,他也当然知道萧何在提哪桩。
「政府标案落在谁手里的事儿⋯⋯」他好整以暇地倒进椅背,语调轻慢:「怎麽吵来我这了?」
萧何看着怒气直直在上头,半点公子哥范儿全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律所是他们合作对象。」
「所以呢?」
严末始终面无表情,神色冷凝,这让萧何读不出他半分情绪。
这种人实难对付。
微妙的沉默逐渐扩散於白光刺眼的四方格局内。
有凉风徐徐自窗缝吹进,萧何却觉得严末眼底的冰寒要比这冻上十多倍。
隔壁房的两人格外专注,李承安过程中难得分神地想,他知晓逸暽建设也有在争这日一极想拿下的标案,而听这对话⋯⋯
他忍不住朝全若瞄了两眼。
後者唇角略微上扬,偏勾着抹冷意,看得人心直颤,事实上心里边对严末的手段表示不能再更满意。
他从不插手逸暽建设的事儿,那是父亲的事业,与他这做医生的本即无关。
但若要借作一把刀,对付的还是那位姓萧的人渣,就是全逸人不知情,他也替父亲同意给严末拿在手上作为筹码玩了。
见眼前的人没有说话打算,严末也不急,过了良久方淡淡地开口:「最有利标,从来都不只是看标价的。」
萧何身子打从进来就是僵着的,然而此时更为僵硬了。
彷佛有未到之事在眼前若隐若现,他心上不觉淌过阵阵寒意。
严末视若无睹,继续平铺直叙地嘲讽:「要是动了手脚,当初日一连进合格厂商的机会都不会有。」
「你想做什麽?」萧何的语调变得极为生硬。
呵,说得好像他可能还没下手一样。
「我能做什麽?」严末嘴边勾起一抹笑,看着是那般诡谲,毫不留情地将过去收到的话扔回给本人:「你最清楚我什麽都没做不是麽?」
萧何眉宇间早已成深壑,他想不明白,倘若眼前的男人没插手,那逸暽建设还会有什麽手段能够直接地从中干预?
抑或他想下手的根本不是标案——
蓦地,一个後果不堪设想的猜想便如白光般在脑里一闪而过。
萧何顿时面色铁青得可以。
这个变化严末看在眼里,他不禁轻哂:「怎麽?回日一经手的第一个案子这麽失败,接班不顺了?」
火上添柴,这四字他还当真诠释得淋漓尽致。
「真要这样杀绝?」区区几字,近乎是自牙缝里挤出的。
严末凉凉地抬眼,里头如片极寒冰原,雪虐风饕,刺骨至极。
「逸暽确实不会。」
但是他会。
这话说得模糊,总归就是没想让萧何这麽快猜着是怎麽回事,虽然瞧着他哀怒更迭的表情,心中肯定有一两分底了。
萧何死抿着唇,生在财阀家族,他打小躲过的暗箭也不少,自然明白现下逼问简直是无用之功,根本问不出任何可用资讯。
最後事情即便不是眼前这男人做的也好,他就想问:「你到底对我有什麽意见?」
至於这般想逼人进绝路。
严末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眼底滑过一丝讥诮,再眨眼,一切复回平静。
对他有什麽意见?
打从他出现在她面前开始,缠上她的时候,令她忆起生命中最噬人灵魂的梦魇之时⋯⋯
早说过了,只要他於她面前再出现一次,便是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时机。
过去提醒一次不够,那第二次也没解释的意义了。
「萧先生再不离开,我就让保安上来了。」严末面色冷峻地下了逐客令,语气听着哪里仅是一点不耐,一双锐眸更是不容半分退让的意味。
擅闯办公室,已经让他留得够久了。
萧何抽搐着嘴角,转身欲离开时已然控管不住情绪,使力地踹了沙发一脚,却也没整对角度,落得自己小腿前骨遭一记重击,真正离开时行姿是瘸的。
人送走了,这下耳根子终於清净。
全若从隔壁房出来,就立於半掩的门口,轻笑:「你倒是撇得乾净。」
真是对这情况好利索的总评。
严末从容地翻着卷宗,眼也不抬,语调那叫一个寒凉:「活该惹事。」
萧家活该,就爱惹事。
她没事,他便暗着表面风平浪静恍若无事,那她一有事⋯⋯
弹子久违出了弹匣自然不会是小事。
全若不置可否。想想当初是谁莫名其妙欲与许久没联络的同期律师一块儿吃饭,还知晓对方手上持有萧荣不少股票,让李承安一旁隐晦地煽风点火,自己反倒默不作声地勤劳动筷子。
甚是短时间内摸清了对方近期有笔不小的支出需要应付的情况。
严大律师果然狠,出手不余半点留情,踩着底线就当真把天给你掀了。
这会儿事情真给媒体爆了出来,可不仅仅是内线交易的问题了。萧日近年来若有似无的财务乃至公司治理问题,董事们行事成效不彰,广大股东群的不满,可大可小的事均会接连被查上。
小的固然可以金钱解决,那要是大的话⋯⋯
估摸着几位公司负责人得吃上免钱饭了吧。
如今萧荣被查,连带着萧日另只金鸡母,日一建设财务问题也被外界盯上。同时在进行的政府标案别说了,厂商财务证明被质疑就是一大落败的点。
法治社会,果真得用道道法条来鞭。
全若淡瞟一眼扔了这麽一大颗核爆弹却仍旧神色自若的严末,只觉姓萧的当真活该,就是委屈萧家老爷一点了,老来难得就这麽个儿子,几十年的心血却即将於他手上付之一炬。
这男人就是打算把过去的债一块儿讨利索了。
正当他这麽想着,严大律师摆桌上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眉宇间摺痕尽起。
全若见状,挑眉问道:「需要我回避?」
严末迟疑了片刻,淡淡一答:「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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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来啦(●´ω`●)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