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夏天,骄阳似火,海南岛的白沙,海浪,椰子树……梦中瘦弱男孩的脸怎么也看不清楚……
爷爷去舰队上视察,把自己放在下属家,从大人们的只言片语中得知大院有一个孩子的父亲在一次实战演习中牺牲了……梦中的心晴心脏揪起来,事隔20年,那一刻的感觉依然清晰地迅速串至全身——
她想见那个父亲牺牲的孩子……一个跟她一样,没有了父亲的孩子……
找到星星的时候,他正被其他大院的孩子们欺负着。一群孩子,在成长中耳濡目染父辈的一言一行,行事本能地用拳头说话……心晴看到梦中的自己,站在对星星拳打脚踢的一群孩子旁,问,“他是星星吗?”
没有孩子回答。没有孩子知道这个忽然出现在部队大院的女孩子是谁。
“他是星星吗?”年幼的心晴再次问道。
依旧无人回答。
“我最后一次问一次,他是星星吗?” 10岁女孩幼稚而漂亮的脸孔上充满了戾气和暴躁。
但没有孩子拿这当回事,有两个孩子注意到了,他们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是笑嘻嘻地走向这个漂亮的挑衅者试图推搡她。
试图推搡心晴的孩子们被看不清的速度撂倒了,其中一个甚至被心晴过肩摔在地上,背部的剧痛让这个孩子在地上像虾一样弓起背部痛苦挣扎。其他还在拳打脚踢星星的孩子们终于注意到了,他们向心晴走来。
眼见有两个小伙伴爬不起来,其他孩子们气愤地大声嚷嚷起来。但他们也不全是冲动的笨蛋,欺负也要看对象,眼前这个莫名出现的女孩,孩子们本能地察觉到她身上的戾气——这显然并不是一个好欺负的对象。
孩子们七嘴八舌高声声讨了一阵子,心晴一律不予理会。还有孩子以告家长威胁,有的更是搬出父辈的军职试图平息事态。
心晴径直走过去,期间又放到一个试图阻止她的孩子。
被打倒在地上的星星,脸上头发上都是尘土,半新不旧的衣服上满是脚印,瘦弱的星星哭泣着,挣扎着,闪躲着,爬不起来……
心晴把所有在场的孩子都狠狠揍了。
不是没有孩子有还手之力,毕竟父辈是军人,男孩子本能地想要学习搏击格斗,但是没有人能比得上心晴——师从中国最好的特种兵,身手远不是以学习搏击向同龄人炫耀的男孩子们可比的——何况,看到女孩子漂亮幼稚的脸上,与年龄完全不符的冷酷,无情,嗜血的表情,没有孩子敢再正面面对这个给他们恐怖感觉的小女孩。
最后所有孩子都被打跑了,只剩下了心晴和星星。
心晴看到那个10岁的自己对躺在地上的星星一脸冷酷地说,“废物。”
……
书包里面准备好了吃的喝的,还有衣服,从大人衣服里面偷偷拿的几百块钱分别装在书包不同的几处地方,甚至还放了一部分在星星身上——这在当时不是一笔小数目了,和已经准备好,几乎什么都没带的星星,光天化日从大门走出去,大院门口执勤的卫兵没注意两个孩子——传言说父亲没有死,星星想要去找父亲,心晴决定和星星一起去……
梦境继续切换,因为跟星星出走的事情,第二年爷爷视察,母亲随同南下一起照顾自己。也就是那次,母亲第一次看到自己在靶场上开枪射击……然后一向温顺的母亲和说一不二独断专横的爷爷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再然后自己的生活就彻底脱离了军队,母亲把更多的注意力从生意上转移到自己身上,试图让自己像个正常的女孩一样生活……她也的确成功了……
一直到15岁那个晚上……
心晴猛地睁开眼睛。
有人敲门,心晴迅速整理好睡衣,“进来。”
“首长说你早上不想起床,让我上来看看你。”江星辰轻轻关上门。
心晴重重倒在床上,“没事。”
只是忽然梦到太多从前的事了……
睁开眼睛,忽然发现江星辰坐在床边,平静地看着自己。
心晴向旁边挪了一下,示意他躺下。
江星辰犹豫了一下,“我穿着军装……”
“脱了。”
等江星辰开始脱,心晴才注意到,上身还穿了衬衫,裤子脱了里面直接就是白色平角裤,男性的性器轮廓清晰可见……心晴有点尴尬,男人的不是没见过,但这是星星……
好吧,星星的也不是没见过,但那时候星星的……心晴回忆起那时星星尿尿当着自己面就掏出来的小鸡鸡……她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没有健身房那种夸张的肌肉,现在的星星身上,肌肉都是淬炼过的,精瘦而干练,似乎能感受到生命力在血肉中流动,随时准备着喷发。宽阔厚实的胸膛,修长精壮的腰身,结实有力地大腿,偏偏脸上成熟又斯文……调皮起来又好像坏孩子……
江星辰躺下,心晴给他盖上毛巾被,仔细的塞好每个角落,然后自己侧身弓起身体看着他——
这熟悉的场景,迅速拉近了两个人的心灵。
“那次在外面,小晴姐也是这么照顾我的……”
“……”心晴只是盯着星辰看。
“小晴姐?”
“后来我来南方找过你……很多次。”
江星辰完美的表情凝固了。
“第二年,我母亲发现我会用枪,所有型号都很熟练……开枪时在她看来不正常的狂喜和兴奋的表情吓到了她……和爷爷大吵一架以后,第三天母亲就带着我回了北京。可是刚去海南,没找到你……我本来足足期待了一年了……拜托其他叔叔伯伯打听的消息也还没有,我很生气,和母亲大吵一架。”说到这里心晴摇头笑了,“我自己又偷偷跑到南方了……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车,虽然平时什么都不怕,但是还是很惊讶火车上居然有那么多人……那时候我甚至不知道省钱,如果买硬座估计当时身上的钱还能多撑一阵子。一直到海南,大院的叔叔们很惊讶我居然一个人来了,马上就有人要汇报给爷爷,我知道一旦被带回去想再出来就难了,趁叔叔们不注意就溜走了……按照他们说的只言片语的信息,我去了你父母的籍贯所在地,找到星星妈妈老家的时候,我从家里带来的钱已经花光了……最后从你母亲老家打听到的消息是你母亲带你来了X市,然后我又找到了X市。但是在X市找了几天没找到后,反而因为到处找你,问遍了X市的派出所暴露了自己,就被爷爷和母亲逮到带回去了……后来很久一段时间,我出门警卫员都不离身,一直到高考,我拒绝了爷爷的安排去P大读政治,大闹了一场来X大念书。”
心晴没说的是,大闹一场是绝食一个星期。那期间家里每个人都心力憔悴。
回忆起往事,心晴的声音很平静。
"星星,你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