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可在里头?
“仇少爷。”
候立在长廊边的丫鬟瞧见一身颀长的身影突行至跟前,忙低声答道:“主子在里屋沐浴……仇少爷……”
丫鬟话还没有说完,仇元便推开了她身后的门。
“退下吧。”
丫鬟应着带上门,仇元站立在房中,一抬头,就见燕瑜走出了里屋,正拿着棉帕轻拭着肩侧湿漉的长发,听到了响声后,暮然转过头来。
“少主。”
燕瑜楞了片刻,突然微微偏着头道:“我要歇下了,明日再来见我商议事务吧。”
燕瑜低头越过他至榻边坐下,继续拭着湿漉的发尾。
榻边的烛火一颤,燕瑜抬头见他立在了她身侧,手中的帕子被他抽去,自顾自地坐在她身后替她擦拭起来。
燕瑜撑坐在榻边,低垂着头,凝视着榻边忽明忽暗的烛火。
身后的人静默地拭着她的长发,轻撩起她后颈的碎发,目光突停留在她的颈处,动作一滞,一把扯开领口,露出了已结痂的伤疤,红色的疤看着仍有些狰狞,微凉的手抚上了她的肩胛上,另一只手正欲再扯下她的衣裳,燕瑜一把按住了他的手,“没了。”
燕瑜抬头,双手收回拢起外衣。
“近日布坊生意如何?”她转过身,抬手腕伸向榻上茶壶,倒了杯茶轻抿一口道。
“都好,今日齐二约见了我,近来霁北铁砂较紧缺,齐二小姐想要我将曹家卖与我们的铁砂转卖部分予她。”
“哦?”放下茶盏,柳眉微皱,“分家的这位什么时候对生意这么上心了,主事的一向不是姨母么?”
“近日分家将布庄生意都交给了齐二小姐。”
“是么。”
“她还想约见陆富安。”
燕瑜的眼神不禁不由锐利起来,“她想做什么?”
陆家在常州的几处染布作坊一直是替齐家产的织物染色,天青花布工艺是本家独藏工艺,她突然想约见染坊陆富安并不寻常。
“呵,她明明知道你是我齐家什么人,竟敢这么做,料定我此番是回不来了。”
燕瑜微扬唇角,“明日你派人去探查下青罗教。”
“青罗教?”
执起榻边的信笺递给他,“那日伤我的暗器刁钻阴毒,出自于青罗教。我想以分家的那点势力还不能请出青罗教的人暗伤我。”
漆黑的眼睛看向她的肩膀,面色阴沉,眉头微皱,“这背后还有人。”
燕瑜嗤笑一声,立起上身,凑近那张俊秀的面颊,鼻尖嗅到几丝的酒味,她伸手拢上他的肩头,顺着他手臂滑下直至腰际,“果然啊……齐二那人也不至愚昧至此,将这些都告知于你,你的美人计从不曾失手呢。”
对着燕瑜的嘲讽,他只是垂下长睫,掩住深不见底的眸子,没有回应,嘴角扬起笑容,伸手捻起她耳际长发,“可惜对你无用了,不是么?”垂下眼皮,带着一丝怅然,唇贴上了她的黑发。
燕瑜眼底闪过一丝错愕,瞬间抽回碎发,神色有些许的不自在,他眼中露出的眷恋和面容中带着的几丝疲倦,使她有些许讶异,但是很快又恢复平静。
这个男人他总能轻而易举地撩拨她的心绪。原本以为经过这几年的磨砺,她面对眼前之人会变淡然,可是没有,她到底还期许着些什么呢。在她当初接下母亲令符的之时,跪立她身侧的他,不是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了不是么。陪伴她的左右都是他处心想留下的一个策划,他只是想借助齐家势力为他仇家复仇。
燕瑜低声道:“你去歇息吧,我也累了。”说罢起身向里屋走去。
月色清冷,仇元站在长廊的阴影中,仰头望着高高的院围外的残月。
跪在身侧的暗卫低垂着头。
“自去领罚吧。”
“少爷,这是少主送来的。”身侧仆从低着头递上一物。
摊开掌心,看着手中躺着的一颗药丸。
“少爷,水。”
“不用了。”他低头一口含入了药丸。
“可……少爷你已几日未歇息……还是早……”
“你先下去罢。”
苦涩的药丸滑过他的舌尖,白皙的手紧紧的抓过栏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