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更。
那是她在欢爱后趁陆柘睡熟时偷偷溜出房门,原想避免东窗事发顺带透透气清醒一下头脑,往外走了几步在湖边凉亭旁看见了秦夕。
花木扶疏,凤尾森森,婆娑的杨柳树影如水中藻荇映荡在鹅卵石铺就的小径。秦夕的半张脸隐匿在阴影中,像覆着面具一般,乍一眼阴测测好似夜半勾人魂魄的魑魅魍魉,见她来到,走出一步,笑意便如泠泠月华下层层叠叠绽开的曼陀罗。
“十三,你在这里做什么?连灯笼都不带?”她出声相问,走到他跟前,并肩而立。
“不必了,天上有那么一个明亮的琉璃盏,何需那些凡火照明。”他话锋一转,反诘道,“那你出来又是做什么?”。
“睡不着。”
“是‘睡过了’还是‘睡不着’?”他却不肯放过,继续追询,眼中寒芒如针。
陆云宴不慌不乱地叹一口气,道,“什么都瞒不过秦真人的神机妙算啊,掐指算的?起卦算的?罢罢……我们是至交,说出来你莫笑我。”
“陆柘心里有人了,我一怒之下……你也晓得我的性子……若是他爹知道,估摸是要坟炸青烟出来同我决一死战。”
“恩,以你的性子怕不是一时情急,应是早有预谋。”言简意赅地总结,他笼袖轻笑,温莹如玉的容颜有种迷惑人心的美感,“这也不算什么,我上头有一兄一姊,日久情生,做了一对鸳鸯,后来也修成了道侣,以往那些背后说冷言冷语的人都成了一抔黄土,他们两个倒比那些凡俗夫妻还走得长远些。”
“现在呢?他们怎样了?”她还要再问,他却竖起手指立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看。”平静如银鉴的湖面波光摇曳,涟漪阵阵,隐约见一道波纹迤逦而来,他蹲下身去触摸湖面,寒月如冰雪在指尖消解。一只锦鲤浮出头,腮帮一闭一合,圆嘟嘟的鱼嘴大张,“噗”地一声在他手上吐出一个小巧精致的妆奁,接着尾巴轻拍,跃出湖面,变回了那根常随他身的青木杖。
“今日总算寻到了……你可有听过朱鹭城的传说?”他一边端详着那描金黑漆象牙妆奁一边说。
她颔首,也凑眼上前看,见那妆奁虽沉在湖底但并无半点污泥,有几分好奇,“说的是好像是朱鹭城城主和一只牡蛎精的事,传得神乎其神的。”
“不是牡蛎精,是鲛人。”他叠叠道来。
“那时朱鹭城还不叫这个名字,叫做狄露,现今军队里有年纪大的还会称这里为‘西狄’。西狄有旧俗,富贵之家喜豢养鲛奴,生时作姬妾脔宠,等到迟暮时美貌不再,剜了眼后以人鱼膏制成长明灯,鲛人的魂魄便在墓中困守千年。”
“狄露城主深恶此俗,下令废止,重还鲛奴自由之身,却遭显赫大族和因贩卖鲛奴而获暴利的商贾嫉恨,他们暗中合谋,深夜纵火,欲将城主除之而后快。次日房屋皆烧成灰烬,城主却毫发无伤,那些人反而落了把柄在城主手中,取缔鲛奴之法才得以顺利推行。”
“城主是如何逃生的?莫非他也像你有什么法术不成?”
“这说来倒有趣,”秦夕抿着嘴笑,“有一鲛女被商人从东海运来时侥幸逃脱,藏身于壅河,偶然见得城主一面,心生爱慕,便自己浚挖了一条隐秘的河道,从壅河通往此湖,夜夜窥视城主。大火发生的那一晚,就是鲛女带城主往那条河道潜出,之后鲛女成了城主夫人,两人育有三子,共治狄露城。几十年后城主无疾而终,以天地为棺椁,不立坟冢,鲛女亦追随族人南徙沧瀛洲。据传有人见城主乘巨大朱鹭,面若少年,向南而飞,这即为朱鹭城的渊源。”
她听得入迷,攥住他宽长的衣袖急切道,“城主没死,后来两人可有再会?”
“不是所有的事都会有头有尾,有些就留个悬而未定的结局,断在此处,不也挺好?”秦夕喜欢吊人胃口的脾性从来没改过,总要撩得她心痒难耐求索不得。他打开妆奁,取出那枚鸽卵大小闪着幽幽乳白色光晕的珠子,又从怀中拿出一根红绳,穿过珠子,手指上下翻飞,不过片刻便编出了一条手链。
他把手链套在她手腕上,大小正合,“这是避水珠,佩戴则可入水不湿,本是他们两人的定情之物。过几日是你的生辰,权当做礼物。”
“等等,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妥……”她面有豫色,语气迟疑,“听起来像是我夺人所爱一样……”
“放心好了,我送你了,便是你的。再怎么珍贵,不能为人所用,就是件蠢物。曾经太后赏过你一颗渤海国进献的靺鞨红宝石,大如巨栗,我看你失手打碎时也不见半分心疼。”
“这怎可相提并论?许是生活太多遗憾,因而听故事总期盼圆满,我喜欢这个传说,才珍爱这枚避水珠。小时读过许多异闻录,对翾族和鲛人尤为感兴趣,见过……翾族,只是从未亲眼目睹过鲛人。”她低头转动着手腕上的避水珠,珠子中雾气郁霭,升腾氤氲,如梦似幻。
“真的想看?”他微微俯身,两人距离极近,身体投下的阴影将她全身笼罩,他将领口的衣衫扯开,捉着她的指尖往自己胸膛和锁骨探去。
圆滑微凉的……质地坚硬的……鳞片?她不由得大惊,想要向下摸个清楚时,听见他暧昧模糊地喘了一声,秦夕向后退开,欲拒还迎地敛了敛衣衿。
“你、你你是……鲛人?”她错愕且难以置信地睁大眼,随即又悲痛不已,扼腕唏嘘,“你何等狡猾,瞒了我七年!整整七年啊!简直是天生当细作的料啊!同床共枕那么多次我竟然丝毫没有察觉果真是色令智昏!”
她恨恨地想,眼前这人齿若编贝,唇如渥丹,像是狐仙偷穿青袍下了人间,一看就不是正经道士,修炼那么久骨子里还是蕴着一股妖气 实在当得“妖道”二字。
“你说过不喜鱼虾的腥气……”他连忙改口,“不是活得太久就忘了这件事嘛,回到朱鹭城才想起来,哎呀,你也不吃亏,到水里来,我给你看个仔细好不好?”
在被他牵着走进湖水里时,她福至心灵,有个想法如飞梭一闪而过,盯着他俊美无俦的侧脸终于忍不住问出来。
“那位朱鹭城城主姓什么?”
“姓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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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写文都在很纠结地想,到底为什么要写啊,写来干什么这种稀奇古怪东西唉唉……越想越纠结就不想动笔。
有看过一些作者即使文不算热门也能填完几十万字的大坑,而且也能看出认认真真在写,何等毅力啊。
啊,这里说下,作者是人外控,所以秦夕是双尾人鱼,啪起来觉得应该不错[色色地摸下巴]
下章有肉但是得等我考试回来,嗯,挥小手绢说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