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就算义父是宦官--07

严乐真的很讨厌。

他连蹴鞠都不去了,每天放学跑来我教室门前堵我。

“反正最后一节课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早点回家去学别的东西,我让老爸给老师打了声招呼。”正因如此,他可以提前离开教室,来到低年级的班级等我一起走,有时候会提前告知义父然后把我带到他家里去。

我再也不能跟星刻一起走到校门口各自回家了。

只要严乐一出现在教室门口,星刻就变得好像不认识我一样,我跟他道别,他也只是疏离地点点头,一句话也不跟我讲。

我磨磨蹭蹭地把本子放进书包,又把它拿出来装模作样地翻两页,再把它慢吞吞放回去,把书包拉链合上又拉开检查一遍,再合上,再拉开。

“喂,高妲。”严乐懒洋洋靠在木门上,手指曲起不耐烦地砰砰敲了两下门,“动作快点,我带你去吃牡丹糕。”

夕阳暧昧的暖光把他黑色的头发映的发红,像是火焰一样充满了活力,他还是我行我素的白衬衣黑短裤,耍酷般把手抄进裤兜里,惹得其他女孩们一阵尖叫。

“快去吧小妲!别让他等久了!”

“你们会不会成为恋人呢,真是太帅了……”

在关系要好的女孩们不停的怂恿下,我才不得不把书包背上,垂头丧气地走向门口。

严乐立刻抓住我书包的领带,牢牢地拽住了我,像是牵住狗狗脖子上的绳索一样,我心里一阵烦躁。

“大家,谢谢你们对小妲的照顾!”他高声对班级里的孩子们说,“不过我要把她带走咯!”

不知道是谁教给他的方法,可能是从电视剧里看来的吧,总之班级里的女孩们相当吃他这套,老是跟我说严乐是个帅气迷人的学长,恨不得我俩马上举办一场布里塔尼亚式的婚礼并且还要邀请她们当伴娘,要穿着漂亮的白色伴娘裙的那种。

星刻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好像没有听到门口的喧哗一样,我们的视线撞在一起,他却很快把头偏到一旁。

我心里酸溜溜的,就像把柠檬汁滴在了心脏上。

严乐拽着我大步往前走,很快就坐上了去他家的车。我们坐在后座上,我贴着里侧车门坐下,把书包紧紧抱在怀里,看着车窗外飞速驶去的风景。

我脑后一痛,他伸手过来用力扯我的头发。

一到学堂里的同学看不到的地方,严乐就立刻恢复了本性。

“喂,我说过吧?不准你跟那个下级武官的孩子说话,也不准对他笑,你好像都忘记了啊。”

“不关你的事。”我忍着痛狠狠瞪他一眼。

他气得直踹司机的座椅,司机先生赶忙问道:“少爷,怎么了?”

“烦死了开你的车!”他怒气冲冲地说,眼睛里冒火一般看着我。

我一点也不怕他,因为义父说他今天也会到严家去。

有义父在,他就不敢再把我的头发扯乱、故意掐我手臂和肚子上的软肉、在我的皮肤上用黑色水笔画难看的猪头、也绝对不敢再来掀我的裙子狂笑着把我追的到处跑了。

我们下了车,笑眯眯的严夫人一手接过一个我们的书包,把它们交给身边的婢女。她身上有雪花膏淡淡的香气,手指柔腻,亲切地摸了摸我的头。

“和乐乐去玩吧,等一会儿就可以开饭了,”她看了看墙壁上巨大的外国挂钟,“高大人也快到了呢,真是难得能聚在一起吃顿饭。”

严乐打了个哈欠,拉住我的手把我带到他的房间去。

他的卧室很大,有很多各种各样的玩具,不过都是些怪模怪样的人型自在战斗装甲骑的模型,好像在男孩子之中非常流行,不过严乐从来不准我碰它们一下,他会狠狠地把我的手拍开。

很快就有婢女送来零食和饮料,瓷碟装着我喜欢的牡丹糕。

严乐神神秘秘地从他床下翻出一样东西,藏在背后看着我,“你不是想要一个机动兵器吗,那些都是男生才能用的。”

我一点也不想要,我咬下一口牡丹糕。

他一点也没注意到我的敷衍,眼神四处乱飘,白皙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喂,这个给你……”

他伸出手,手里抓着一个粉红色的人形机动兵器模型。

“这是朱雀,是女孩子驾驶的,它的重量是最轻的,搭载了两个火焰炮,最特别的是还可以在空中飞行……”他滔滔不绝地说,那双褐色的大眼睛看着我,有点像是故意装可爱的小型肉食动物,一旦猎物放松警惕就会扑上来把它撕得粉碎。

我把它接过来,朱雀的机体外形很小巧,脸部有像鸟喙一样的设计,身后一双朱红的机械翅膀,可以把它们展开收拢。

严乐拿出他最喜欢的那架青龙,跃跃欲试地对我说:“快来,开始了!”

“飞燕爪牙,发射!”他大叫,按下青龙的一处机关,一个毫无杀伤力的钩索向着朱雀射出。

朱雀懒懒地转了个身,被击中了背部:“啊。”朱雀惨叫。

青龙迅速乘胜追击,开启了高机走驱动轮,在地表高速移动,追上了朱雀。

“哈哈哈让我们决一胜负吧!看招,高周波振动剑!”他大声喊出我听不懂的招式,一柄白色的塑料小剑弹了出来,直指朱雀的驾驶舱。

楼下隐隐有大人们的交谈声传上来,义父已经到了。

“孩子们,可以出来了!”严夫人温柔地敲门。

“知道了,妈妈,再等一会儿。”严乐操控着青龙反复横跳,时不时给朱雀补上一刀。

朱雀连忙展开翅膀飞上了桌子,青龙不甘示弱地打开悬浮飞行系统的喷射飞行背包,在激烈的打斗间,桌上的瓷碟被碰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糕点的碎渣掉进了地毯的绒毛里。

“快投降吧朱雀!”青龙得意洋洋地叫道。

朱雀一动不动。

“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那就同归于尽吧。”朱雀冷静地说。

它张开巨大的赤色翅膀,如同浴火的凤凰一般带着视死如归的气势撞向了青龙。

粉身碎骨了。

我无声地笑起来。

“对不起,我……”

“你干什么!”严乐狠狠推了我一把,心疼地看着严重受损的青龙。

我努力使自己站稳,却还是摇摇晃晃地向侧面摔去,发出巨大的一声闷响,额角有湿热的液体缓缓留下来。

严乐张大了嘴惊恐地看着我,他的手指着我的脸:“血,你流血了……”

“乐乐,小妲,你们在干什么?”严夫人的声音远远传来。

“义父!”我惊声尖叫,刺耳的声音里带着不容忽视的哭腔。

“义父,义父救救我……”鲜血混着眼泪流了下来,我嚎啕大哭。

严乐愣愣地看着我,手里还抓着破损的青龙。

“你·完·蛋·了。”我用口型对他说,一边发出哭泣的声音,一边对他咧开嘴。

大人们急促的脚步声很快就靠近了房间,房门被嘭地打开,躺在地上的我看到义父黑色的长靴出现在门口。

“小妲!”他的声音又尖又利,像是母鸟临敌时发出的威胁声。

他长腿两步就迈到我身边,把我一把抱起,“备车,去最近的医院!”

严乐张了张嘴,好像想要走近来看看我,严大人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义父,我好疼呀……我是不是要死了……”我有气无力地说。

“说什么傻话,你不会有事的!”我在他怀里被颠簸得头晕,义父不顾仪态地奔跑着,雪白的冠巾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我只觉得风声不断在耳边呼啸而过,义父带着我坐上了车,有追上来的侍从递给义父止血棉纱。我的耳朵里嗡嗡嗡地响,额角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义父用袖子把我脸上沾着的血渍和牡丹糕残渣擦掉,轻轻把棉纱按在我的伤口上。

“嘶!”我倒吸一口凉气,往后缩去,义父却紧紧抱住我,“乖孩子,一会儿就不疼了,乖……”他不停拍着我的背,我慢慢安静下来,哭声也小了。

我的额角留下了一道丑陋的疤,缝了四五针,像是一条歪歪扭扭的小蜈蚣,幸好被纱布挡住了。

“严乐不是故意的,”我小声说,“他经常这样推我玩,他一定也没想到会这样的。”

“他经常推你?”义父问。

“嗯,他看见我和星刻说话就会来推我,在他家玩的时候他还要扯我的头发,在我脸上画猪头,他还喜欢掐我这里,说这里很软,”我指了指手臂和肚子,义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经常还说想看看燕人女儿的下面是什么样子,就来掀我的裙子……不过我躲开了,他就一直追着我跑……义父,我明明是南方人啊,你也不是燕地的人……”

“好了小妲,为父知道了。”

义父脸色铁青,十指指节紧捏地发白。

严乐被严大人和严夫人押来医院向我赔罪,他满脸的不情愿,走近我们时还在大叫:“是她自己撞上去的!她还把我的青龙弄坏了!”

我默默掉着眼泪,把脸埋在义父宽大的衣袖里,“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把他的玩具弄坏了他才推我的……”

义父安抚地摸着我的头发,他的声音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严大人还请回吧,小女顽劣,见笑了。”一字一字硬邦邦的,像是一个个冰棱砸下。

“道歉严乐!”严大人的声音很凶,严夫人正小声向医生询问我伤口的情况。

我稍稍把头抬起来看向严乐,他盯着我头上的纱布扁了扁嘴:“我才不要呢,不是我的错!”

“严乐!”“乐乐你真是胡闹!”

我拉了拉义父的袖子:“义父,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不想跟严乐玩了……”

“好,都听小妲的。”他轻柔地说,看向严乐时面上却浸着寒冰一样。

义父把我横抱起来,绕过严大人夫妇,严乐忽然指着我说:“她是故意的!她就想看我倒霉!”

我一句话也没说,义父却已疾言厉色地喝道:“够了!”

他缓了口气,冷冷地对严大人说:“孩子们还小,玩闹时难免不知轻重,这段时间还是别再让他们见面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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