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情融春衫薄--端王番外(上)·结

衣衫单薄的李茹兰躺在床上,静静地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外间响起轻轻的关门声,她知道这是王爷走了。

他说他习惯独睡,即便成亲了也很难改变这一点,请她谅解。

“请王妃谅解” 她慢慢回想着他说这话的表情,温和,客气,有礼得令人哭笑不得。

不和正妻睡的男人多了去了,尤其有权有势的男人,但他们通常侍妾成群。而端王,别说侧妃侍妾了,他连通房都没有,干净得像块白布。

对于如今的生活她谈不上什么不满,夫君身份高贵年轻英俊,和她相敬如宾,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毛病,这甚至已经比她预期中好得多了。

当初她父亲让她参加选秀的时候她没有多想就答应了,嫁给谁不是嫁呢,像她母亲似的如愿嫁给了心仪郎君那又如何?色衰爱弛之后还不是要笑着面对一个接一个抬进家里来的贵妾和她们接二连三生下的庶子庶女?哭是不可以的,闹更不可能,正妻们出身于体面的人家,作为大家闺秀须有容人之量,不想被人指指点点明嘲暗讽便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暗地里不管抹了多少眼泪早上起来还是要一派优雅从容地料理一大家子的生活。

母亲曾苦笑着对她说,兰兰,男人的心男人的情最是靠不住的,日后你嫁了人,无论他新婚燕尔之时甜言蜜语说得多么动听,你都要把自个儿的心守好了,你是你,他是他,只管做个贤惠出色的主母,平平静静过一生,没有太多苦痛。

李茹兰听了不知如何安慰,只能紧紧抱着母亲好一会儿不放手。

既然如此还不如嫁给王公子弟,只要最低限度地做到不要让夫君撞到头坏了脑子去造反,荣华富贵总是不愁的。

她对婚姻没有太多期待,她勤习女红和琴棋书画,随着母亲学着打理家事,只望将来做个挑不出错儿来的主母,不要给娘家丢脸,仅此而已。

王爷不喜欢她,她很明白这一点,他唯一一次叫她的名字是在新婚之夜。当时他问她闺名,她柔顺地答了,他轻声念了出来,茹兰,然后他露出了一个似是自嘲的淡笑。

她不明所以,当然她也没有问,闺训有道,谨言慎行。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他很生涩,但是温柔克制,没有让她承受太多苦楚。她不知道该感激他还是应当自责,书中说女子此时应尽量配合夫君,令他感到愉悦满足,但她在他脸上看不到这样的神情。

后面的日子里两人的欢好仍是这样平淡无趣,他渐渐不再笨拙,甚至让她一次比一次舒服,但他发泄过后总是一脸平静地回去他自己的房间。

大概不应该说是发泄,她慢慢看明白了,他对她是没有欲望的,他只是例行公事一样地来她的房里。兴许是觉得分房睡对她已是不公,若再对她不闻不问这个王妃可能会被背地里的唾沫星子淹死。

李茹兰莫名地,因这个男人的柔软心肠生出一点心疼来,他为何要这般委屈自己呢。

可他不委屈自己,她独守空闺难道有好日子过?这是个死结一样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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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做什么呢?”这日李茹兰见外面阳光正好便过来花园散散步,没想到遇上一个满手是泥的年轻姑娘。

“啊……见过王妃。”程小禾有些窘迫地拍了拍手上的泥,向她行了礼。“我在种花呢。”

“这些事让下人去做就行,你不必亲自动手。”

“我也是闲来无事。”她尴尬地红了脸,日光下看着粉粉嫩嫩的很是娇俏。

李茹兰觉得王爷很令人费解,她这样端肃古板的女人他不喜欢她觉得很可以理解,然而程小禾这样娇俏怯弱我见犹怜的他同样不爱。

程小禾对他而言是特别的,她能看出来,但不是那种男女之情。他向她解释这姑娘的来历时说她在街上被恶霸欺负时被他救了,因没了亲人即使回家去也难逃厄运所以他收留了她。但他只把她当妹妹看待,请王妃莫要多想。

李茹兰看了面前的姑娘一眼,她的眉眼总让她有种似是而非的熟悉感,但到底像谁她说不上来。她温和地宽慰她:“无妨的,你高兴就好,我不是在责怪你。”

程小禾微微地笑了,对她露出一点感激的神情。

王爷曾让她教程小禾礼仪,并且拜托她留意合适的人家,不求位高不求富贵,只要对方为人真诚,若小禾也喜欢便让她嫁了。但不要让她给人作妾,他认真地补充道。

她没有辜负他的嘱托,很认真地教了。如今两年过去,这姑娘该有的礼数倒是不差了,但眉宇间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哀愁,怯生生地不肯接触生人。她在人情往来时有心带着她长些见识,对外只说她是王爷母家的远房表妹,她却是一副不愿意又不敢拒绝的样子,后来有一次急了就抱着她的腿哭:“请王妃不要把我送走,我愿意一直伺候您。”

李茹兰把情况和王爷说了,他沉吟良久才道:“她不愿意就算了,顺其自然吧,王府里多一双筷子也不是养不起。王妃费心了。”

她在心里苦笑,你心里知道这姑娘为什么不愿意的吧,她喜欢你。

看破不说破,夫君不喜欢自己是一码事,亲手把女人送到夫君床上这种缺心眼的事她是不会做的。

程小禾很乖巧从不折腾,对她这个王妃也很尊敬,虽然谈不上好感但她尽量平和地对待她,就当是自己的庶妹来了王府长住吧。如果有一天王爷接受了程小禾她想她是不会拦着的,比起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兴许满肚子心计一心想上位的女人,她觉得一起生活了两年的程小禾要容易接受一些。

王爷会宠妾灭妻吗,她认为他不会,他是个善良的男人,即便他不爱她她也不爱她,他的克制和自律仍然让她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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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日子一直这样平平静静的过也很不错,但李茹兰不知道的是,人非草木却也似草木,一颗干涸的心一旦遇上一点点甘霖可能就会悄悄地舒展开来。

她内心的磨难大约是从那天她生了病王爷给她端药开始的。

她有旧疾,有时葵水来之前的几天会头痛,这毛病时好时坏,轻的时候察觉不到,重的时候像是有把刀在脑袋里翻绞,连床都下不来。

见她病歪歪地靠在床头,陪嫁的丫鬟心疼她,急急忙忙地把煮好了的药用托盘端过来。王爷一见她这火急火燎的架势就把她拦了,“我看你是想拿药泼你家小姐。”

他面无表情地说出这话,令她好笑得苍白着脸咬了咬下唇。

然后他伸手去拿那碗药,兴许是太烫了,他一碰便迅速缩了手,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李茹兰心里一撞,竟觉得此时此刻的他万分可爱。

她喝了那碗苦中带着微甜的药汁,很快又变回了雍容华贵的端王妃,他待她的态度一如从前。但李茹兰觉得自己又生了新的毛病。

他吃饭的样子是如此优雅,他出门前和她打招呼说晚上几时回来的声音是那么悦耳动听。这种改变让她感到心慌意乱,她不喜欢。

王爷给她带了一把琴回来,看得出来是新制的,但制琴之人技艺极佳,她随手拨弄了几下,音色清正,其声悠扬,使人不由得眼前一亮。

“我因公事遇见了一个外地来的文士,他屡试不第生活困顿,我接济了他几次。后来他说自己没有科举的天赋,还是回到家乡专心做个制琴手艺人更好。这琴是他临走的谢礼。”王爷自顾自地说着,忽而浅浅地笑了笑。“确实,这世上有些东西不是想得便能得的。”

这话似有深意,但她只顾着高兴,没有领会到。

“我曾听皇兄说,你的琴弹得极好,它就送给你用吧。”

选秀时皇后曾问过秀女们各自有什么才艺?李茹兰回答说自己琴艺尚可。其实不只是尚可,是相当不错,她对这一点是很有自信的。

皇后不知道是不是听出了她隐藏得极深的自负,在一众秀女中单单点了她的名,让她第一个演奏。

她听完之后眼神亮盈盈的,只轻轻地感叹了一句:“李小姐过谦了。”

李茹兰喜欢皇后,她身上带着恣意张扬的美好,从没受过伤,不知人间险恶,像婴孩一样纯净,看人时眼里总是含笑,这是李茹兰所不具备的。

然而更出乎她意料的是,第二天皇后让人将她带到了栖凤宫,隔着珠帘请她为皇帝弹奏一曲。

李茹兰心里说不出的怪异,这次选秀皇帝破天荒地完全不露面,只管撒手让皇后处理一应事宜,虽然早就听人说皇帝待她如珠如宝,但她也太过大胆了些,把秀女往皇帝跟前带是什么意图?

她定了定神,完全没有炫技的心思,把昨天给皇后弹的曲子又中规中矩地弹了一遍。

待曲子奏完,珠帘后响起错落有致的掌声,细听这声音的轻重是不同的。

“是不是很厉害?我昨天都听得入了神,觉得你不在我身边太可惜了。”这是皇后的声音,她和皇帝说话与在旁人面前的端庄不同,娇柔,温软,附着一种小孩子向大人炫耀的雀跃。

她用余光扫向珠帘,隐隐约约地看到皇帝摸了摸皇后的头发,笑叹道:“余音绕梁。多谢煦儿让我听到这么美妙的琴音。”

李茹兰心湖中像有一颗小石子猝不及防地打入,荡起细细的波纹。这就是所谓的相爱吧,遇到动人的事物便迫不及待地想分享给对方希望对方也能感受这种愉悦的心情。皇后身上有一种用宠爱筑起来的强横的自信,她知道她的爱人目光只会停留在她身上。

当时的李茹兰还不明白这种一闪而过的情绪叫做“羡慕”,她是孤傲的,倔强的,并不打算追寻那可遇不可求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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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来没有特地为王爷弹过琴,事实上俩人独处的时候并不多,他多数时间都在前院,处理公务,见客,或者做他自己喜欢的事情。她即使在房里弹了他也听不到,端王府太大了。

皇帝待他这个弟弟很好,他的封地比别的王爷富庶得多,府邸也很广阔。好在家中人口简单,没有太多事情让她劳心。

此时她抚着这把新琴,心情止不住的雀跃。她不是没见过好东西的,怎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落魄琴师造出来的却能让她这般欢喜呢?

“我为王爷弹一曲可好?”王爷说完了话转身想离开,她第一次出言留他。

王爷点点头,在椅子上重新坐下。

指尖灵巧地在琴弦上翻飞,清越的琴音在手底下缓缓流泻而出。她弹琴时向来心无旁骛沉浸其中,然而这一次,她忍不住匀出了一点精神,偷偷地观察对面的人的神情。

他静静听了一会儿便移开了视线,头微微侧着,半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曲终了,她皙白的双手轻按在琴面的弦路上,安静地等着他的点评。她心内忐忑,却极力压制着,不想让他看出来。

他只沉默了一小会儿,但她觉得似过了十年之久。

“这琴我是送对人了,宝剑当赠英雄。”他终是微笑着,缓缓开了口,却没有再谈下去的意思。“我还有公务需要处理,先回书房了。”说完他便出去了,她默默看着,感觉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热烈的芳心刚刚开始跳动便被一只手穿胸而过攥住然后握了一把,本来鲜活乱跳却被这动作迫得生生一顿。别乱动,她好像听到那只手说。

犹如热铁淬了冷水,一阵滋滋作响过后,一切归于平静。

那首是名曲,但她在几处作了细小的改动,让琴曲听起来更加欢悦活泼。她从没有过这种努力想取悦一个人的心情,冲动得令自己讶异。

曲有误,周郎不愿一顾。

他不喜欢你,你擅自去喜欢他他只会觉得有负担。兴许他此刻很懊恼,认为自己随手送个东西是十分轻率的举动呢。

她轻笑出声,别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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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茹兰怀孕了,在嫁给他两年又三个月之后。

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她轻轻抚摸着平坦的小腹,仔细感受那尚未能被他人感知的小小生命。但她知道他在,腹中像是有一股细小的气流,轻柔地在她体内流动。

她把这感觉描述给王爷听,问他信不信,他点点头,说也许母子之间有着奇妙的感应。

会是个男孩吗,她有些不确定地问。

他回答说,是个小姑娘也不错。

她不确定他这般说是不在乎她的孩子还是真的觉得小姑娘也值得疼爱,但她愿意相信是后者。他像家人一样关心她,从没做过伤害她的事情,除了不回应她的感情。

肚子一天天地大起来,她孕育着的小家伙迫不及待地向众人宣示着自己的存在。大家都来恭喜她,包括程小禾。

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实意的,她给她送了些小袜子小肚兜,针脚细密流畅,做得十分精致。

但李茹兰觉得自己变坏了,她再也不能平静地看待这个对自己夫君心存爱慕的姑娘,即便她同自己一样求而不得,即便她的爱慕更见不得光,也许压抑得比自己更加辛苦。

她不能对她做什么,但程小禾不是傻的,她渐渐地不来了,送东西也是通过旁人。

有时李茹兰想想也觉得啼笑皆非,要是大家都豁出去不要做好人事情反而干脆许多。王爷做个冷漠不顾家的男人,那她不会对他动情;程小禾做个恶劣的一心求富贵的坏女人,她可以直接将她扫地出门;或者干脆她自己狠毒一点耍些小手段把她弄走,管她是不是无家可归。

可是谁都做不到。如此纠缠着成了一个难解的局面。

还是你过得舒适,无忧无虑的。她摸了摸隆起的肚子,自言自语道。

小家伙突然踢了她一脚,也不知道是在表达舒服还是不舒服。她被这一脚踹得又惊又喜,这是他第一次回应她。

她挺着肚子去书房找王爷,他对她压抑不住的兴奋表情有些不解,但还是很快地走了过来扶住她。

“你当心些。”

“孩子踢我了,你摸摸。”她小心地去牵他的手,除了在房里,她向来不会主动触碰他的。

王爷将手抚上她的肚子,静待良久,但小家伙毫无动静。

“方才真的动了。”她很尴尬。

“兴许是睡着了。等他再大一些,会更好动。”他出言宽慰她。

“王爷是如何知道的呢?”她有些好奇。

“我看了些相关的医书。”

李茹兰心里又暖又涩,为何总叫她领受这种不自觉的温柔呢,即使很可能是为了孩子而不是为了她,却毫不费劲地让她内心起了波澜。

他见她怔怔不语,很快地转了话题:“小禾和我说,她想去田庄上住。”

她不由得一愣,这是兴师问罪吗?

“兴许我哪里做得不好,令她误解了。”

“只是同你商量,并不是责怪你。”他沉吟了一阵,似是在斟酌用词,“你一直待她很好,我很感谢你。但小禾她,有自己的问题需要克服。你暂时是顾不上她了,就先让她去吧,若是她想回来,我会派人去接她。”

李茹兰说不出好也说不出不好,程小禾肯定是见她态度不同以往才想离开的,她比她认识王爷还要早,苦苦地想在他身边占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角落。她终究是做了坏人,把她赶走了。

“单凭王爷安排吧。”她老半天才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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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随着预产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李茹兰看着庭院的树叶都感觉它们在发亮。王爷虽然不说什么,但她自顾自地觉得他也是高兴的。

这天吃过了早饭,王爷有事出门了,她像往常一样在园子里慢慢散步。身边跟着一大堆丫鬟婆子,小心翼翼亦步亦趋大气都不敢喘。

她刚想笑说她们太过紧张,腹中突然一阵绞痛,阵痛来得迅猛,她登时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面色痛苦地立在原地。

身边伺候的人一看她神情立马反应了过来:“快!快请御医和产婆,王妃可能要生了!”

御医是皇后听说她快要生了,特地从上京派遣过来的,仅有几面之缘的人也能做得这样周全,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某种程度上和王爷很像。

她在产床上整整痛了一个白天和一个黑夜,终于听到了孩子哇哇大哭的声音,哭声嘹亮,有力,听起来很健康活泼。

“恭喜王爷王妃,是个俊朗的小公子!”婆子将孩子抱起来,用软布裹了,高声报喜。

外间响起此起彼伏的祝贺之声,她感到快活又满足。

不知王爷此时抱着孩子是什么神情?和亲骨肉第一次见面应该是欢喜的吧。

孩子像我还是像他呢?好想抱一抱,可惜此时没有气力说话。

她觉得自己应该安心地睡一觉了,可是总感觉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眼前一片弥漫的血色红光是怎么回事?为何周围的人开始惊恐地乱叫?强撑起精神,终于感受到了下身一片令人不安的潮湿。生孩子会流血,她知道,但这么多血是正常的吗?

她感觉身上的精力迅速地流失,不同于那种一天一夜没睡的疲倦,这次是如同掉入了一个无底洞,四下不着力,飘飘的不知身在何方。

眼前的红光变成了白光,她昏厥了过去。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觉得指尖很痛,像是被针扎了,她又悠悠地醒了过来,确切地说是意识醒了,但是睁不开眼。

“胎盘娩出时出现了血崩,能用的药都用下去了,可是王妃失血过多,只怕……”这是那个御医,她认得。

“只怕什么?你不是太医院最好的妇科圣手吗?”一个哽咽的声音,她艰难辨认了好一阵,才终于听出来这是她的夫君。

“是老夫无能,请王爷恕罪。”

“当年面对我父皇你们这样说,如今又是……”他说不下去了。

听起来很难过,她希望他不要这样,孩子出生了,应当是高兴的。

眼皮似有千斤重,但她还是挣扎着把眼睛睁开了,映入她眼帘的是王爷通红的眼,第一次见他失态,却是在这种情形下。

“我是不是不行了。”她轻轻动了动被他攥紧了的手,气若游丝地问。如若不是到了生死关头,他定然不会如此。

“不是,你不是醒了么。”他倔强地抿了抿唇。

她想笑一笑,却是忍不住掉了一串泪,“我都听到了。”

“我有点后悔,应该勇敢一些。我母亲是错的。”她自顾自地喃喃低语,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

“好好照顾孩子。”她停了好一阵,又继续说道。

“我不知如何照顾孩子,你撑住。”他声音嘶哑难听,不复往日的悦耳。

“你会知道的。王爷是个好男人。”哭泣无用,她只想尽可能地和他多说几句话。

“可惜我悟得迟,和你的缘分又太浅。”气有些喘不上来,她一字一字说得很慢,“王爷,往后给别人一些机会,让别人靠近你。”

挣扎着说完了这一句,她来不及听到他的答话,终是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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