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又在打麻将。
窸哩嗦喽,唧唧喳喳,女人们的说话声混杂在麻将碰撞桌子的响动里,像一首烦人的歌。
宝珠躺在床上,翻了个身,越发得没了睡意。
她姆妈每日里闲着,无事可做,不是去扫货便是寻人搓麻将。这一搓,就要搓到半夜三更。
一群太太,平日里看着人模狗样,怪端庄的,一旦坐上牌桌,各个聒噪。
宝珠心烦意乱,索性从床上坐了起来。
往常这时候,不管楼下多吵,她总归是能睡着的。
可今天晚上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已经躺了半天,身体都躺僵了,还是没能睡着。眼看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用不了多久,天就该亮了。
她得早起去上课,睡迟了,哪里起的来。
宝珠恨恨地骂了一句脏话,想想又有些委屈。
她姆妈自己不爱读书,也不关心她的学业,从来只知道嫌弃她。
脸蛋不够漂亮,身材不够婀娜——
一点也不像她的女儿。
这话是她姆妈常说的。
宝珠从小听到大,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
她开了床头的灯,下床走到穿衣镜前,仔细看着自己的眉眼。
果然是不大像母亲。
母亲身材高挑,五官艳丽,是个天生的大美人。比起母亲,她的确长得不起眼。
兴许是因为她生得更像是父亲?
但宝珠从来没有见过父亲,母亲也不提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宝珠只知道,父亲比母亲年长好些岁。母亲嫁给他之前,是他的情妇。要不是后来正房太太没了,母亲又正好怀了孕。父亲因为膝下没子嗣,想着母亲能生个带把的出来,她就该成私生女了。
母亲旁的事不同她讲,这等不光彩的事倒是张口便来。
也万幸她爹在她生下来之前便出意外死了,要不然生下来一看,根本不带把,一恼指不定又要将她姆妈赶出陈家。
宝珠望着镜子里的人,伸手轻轻摸了一把自己的胸。
少女的胸脯,尚不及成熟妇人的丰腴,但已经挺拔饱满,如同蜜桃。
她捂住一侧,五指收拢,捏了两下。
柔软又坚实,真是奇怪的手感。
不知道男人的胸膛,是什么样的……
这样想着,宝珠的另一只手慢慢的,往下滑动,一直滑到了腿上。
白色的睡裙一角被撩了起来。
光滑的丝绸,像一朵云般轻轻散开。
宝珠纤细的手指落在了底裤边缘,再往里一点,就能碰到那颗真正汁水丰沛的蜜桃。但耻感油然而生,手指败兵似地疯狂逃窜,瞬间离得老远。
她脸红红的,立刻爬上床关灯盖上了被子。
夏夜星光透过窗户照进来。
她还是没能睡着。
等到佣人来唤她起床时,她才刚刚有些睡意。
可天已经亮了。
姆妈的规定,早饭是一定要一起吃的。
她只好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洗漱换衣服下楼去餐厅坐下。
一碗白粥端上来,冒着滚滚的热气。
她半点胃口也没有。
对面的母亲却丝毫不见疲色,连脸上的妆容都还是精致的。她手里拿着一把黄油刀,正在仔仔细细地涂抹面包。
面包已经烤过,散发出喷香的食物味道。
宝珠低头喝了一口自己碗里的粥。
头顶传来母亲的声音:“今天不必去学校了,我已经替你告过假。”
宝珠一惊,差点呛到,好不容易才稳住了道:“为什么?”
母亲一双美目盯着面包和黄油,并不看她,嘴里不紧不慢地道:“张太太今日要来做客,想见一见你。”
宝珠把粥碗推到了边上:“哪个张太太?见我做什么,我又不认得她。”
母亲终于斜睨了她一眼,轻笑道:“张太太有个留洋回来的儿子,该成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