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一缕轻烟不知从谁家的烟囱里轻盈的飘出来,地面还留一丝余热,迎面吹来清爽的风中略带一丝暖意。
君兰拉着苏思尘的手,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一起出了客栈。
彤彤的晚霞染红了大半片天空,使得入目的事物都带着丝暖色。街上行人不多,街道两旁的商贩也因忙累一天而不再费力的叫卖。可难得出门的苏思尘丝毫不受影响,依旧快乐的在各个摊位上流窜。
跟随而来的丫鬟紧张的护在他的身旁,生怕他被人冲撞到。君兰嘴角含笑的走在后面,看着苏思尘在前面无忧无虑的欢笑。
“娘,你看,前面有布施的僧人。”一直跑在前面的苏思尘突然跑回到君兰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道:“娘,我们去添香油钱吧。”
因为往日君兰逢庙便添香油钱,待到六斋日还会架起粥棚施粥,苏思尘知道娘亲的这些习惯,所以看到路边有施粥的僧人便要上前去添香油钱。
君兰俯下身子拿帕子轻柔的拭去他额角的汗珠,“别跑那么急,那布施的的粥摊又跑不了,你小心摔倒。”
说话间,君兰起身拉着苏思尘的手向着粥棚有去,远远的便看到冒着热气的粥锅周围挤满了人群。
苏思尘是爱凑热闹的性子,眼见那么多人就越发急切了,拽着君兰的手就要向前跑,可他拽了几次都没拽动,不由急得抬头看向君兰。
这一看他吓可吓坏了,只见母亲已经泪流满面。他瞬间慌了神,他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母亲哭泣。此时看到母亲哭泣他也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君兰不知自己把苏思尘吓到了,只目光痴痴的望着被人群包围着的那个僧人。即便是站在粥锅前手持粥勺,他依然浑身散发着圣光引人瞩目。那双清冷的眸子此时带了慈善,已不同她记忆中的模样。
几年来,她日日夜夜都在思念着他,从未想过再见会是在如此情形下。两人之间虽只有一条街的距离,但横跨在两人心间的是万里鸿沟。他周身圣洁的光芒阻止了君兰想要上前的脚步。
“娘,你怎么哭了?是不是肚子疼?娘,你怎么了?告诉尘儿啊。”
苏思尘的声音拉回来君兰的理智,她抬手拭去脸颊上的泪珠,柔声对苏思尘说:“尘儿乖,不怕,娘突然感觉肚子疼,咱们今天不逛了,先回家好吗?”
“好。”苏思尘乖巧的点头,任由君兰拉着手转身往回走去。
围在粥棚周围的人群都散去后,檀智放下手中的勺子轻舒口气。一旁的小沙弥看到后忙递过来一方绞湿的帕子,“主持,您快歇歇吧,剩下的事我们来做就好了。”
檀智接过帕子擦擦额角的汗珠,冲小沙弥摇摇头,说道:“当日佛祖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冥想六年,日食一麻一麦,都求道之心不减,我们如今施粥解救饥苦,怎能喊累。”
说罢,他放下巾帕继续忙碌起来。只是在空闲之余,他的眸光不由的望向对面空荡荡的街角,他心中不知为何有种错过许多的感觉……
这厢母子两人回到客栈,苏怀赋早在厅堂里等候了。看到母子两人手牵手进屋,他自然的上前抱起苏思尘,转头吩咐着身后的下人上菜。
苏思尘搂着他的脖子,欢笑着跟他讲路上的见闻。
苏怀赋空出一只手勾勾他的鼻尖,“明日去上坟时可不许再像今日这般乱跑,不然你娘会着急的。”
君兰在路上已经调整了心情,此时如平常一般无二,她听到苏怀赋提起祭祖之事,便说道:“明日祭祖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但我想着你回乡一次不易,此次回来不如把二婶还有公婆的坟茔重新修葺一遍,也省得日后风雨天再担心了。”
“嗯,嫂嫂做主便是。”苏怀赋说完又想起今日在街上看到之人,张口又道:“这天气越是炎热了,嫂嫂今后还是少带尘儿出门为好,等咱们回了京城,那边的风景总是比这里好许多。”
君兰垂眸,苏怀赋从未限制过她去哪里,今日他突然说这番话怕是也见到了那人。
自公婆相继去世后,她和思尘便被苏怀赋以照顾寡嫂的名义接到了任地。这一晃几年过去了,如今她与他的关系越来纠缠越深。而苏府至今也没有女主人,只有她一个大夫人,后院倒是养了几个苏怀赋同僚们赠送的舞姬。可她心中清楚,那些只是迷惑外人的摆设。
她曾多次规劝他早日娶妻,可却全部被他挡了回来。有次他更是喝醉了酒冲到她的面前厉声质问她到底有没有心。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知苏怀赋对她的情意,也很感激他能收留自己母子,可她的心很小,只能装下一人,再挤不进其他了,她今生注定负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