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遮挡天际的阴云散去了，月亮不知何时冒了出来，肥胖胖的身子大咧咧挂在天际，俯视着一对傻乎乎看着它的天使。
莉莉娅被基米尔突然的话题彻底带歪了，她把他揽得更紧了些，抬头去看。
月亮那层光晕柔和温暖，像是什么甜美的糕点，看起来诱人极了。
“基米尔……”
她边说便转头，垂在下面的翅膀合了一合，但还没反应过来，就冷不防被人抓住了。
“哎呀！”
“别动别动。”
像过了电一般，被攥住的每一丝羽毛都在颤抖。莉莉娅下意识闭了眼，眉头连带着五官都皱紧了。强烈的刺激从肩胛处戳到了胸口，像是冰凉的电流，短短几秒便扩散到了四肢百骸。
在她费力忍耐时，基米尔非常有诚意地边摸边夸着：“我喜欢你的羽毛，好软好软呀，比我的软多了。而且你真敏感，一摸就受不了，看得我好想……嗯……不说了。”
“你……”
她的声音颤巍巍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僵硬又满带警告意味，但基米尔完全无视了这些，他只是把脑袋埋下去，深吸了口气，心满意足道：“羽毛的味道。”
莉莉娅：“……”
她去抓他，爪子按在他肩头，无力地挠了挠。
可惜大天使丝毫没有感受到那种抗议，他像只吃饱喝足的猫，摸着羽毛，舒服地哼了一哼。
他是怎么摸的呢？
先是顺着毛往下滑，接着把手指插进去，埋到根部，再抓揉抓揉，就能收获一手毛茸茸的触感。而我们的小天使会攥紧他的衣服，身子打着颤，控制不住地哼哼起来。
“我要打你了。”莉莉娅咬牙切齿，“快放我下来。”
她对上了他犹豫的视线。
“可是……”
踌躇半晌，我们的大天使垂下脑袋，乖乖把人放下了。
放就放吧，他还多余地解释了句：“翅膀就在那里，我怎么能不摸？”
莉莉娅：“……”
这逻辑相当奇怪，但是……他说得对。
我们的大天使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翅膀上传来细微的、针刺般的疼痛。紧接着，那种疼痛就被放大了，像是面对着什么鲜血淋漓的场景，他捏了捏拳头，本能地合了双翼。
图书馆的屋顶，脚下是砖块陌生的触感，小姑娘压根站不稳，他一放开她她就坐了下去。屁股火辣辣的疼，她哎呦了一声，还茫然地抬高翅膀抖了一抖。
“……”
俩人大眼瞪小眼，基米尔泪眼汪汪，而莉莉娅半天爬不起来。
我们的大天使显得很茫然，他呆呆看着她，末了还是问道：“要我拉你一把吗？”
莉莉娅：“……”
小姑娘简直羞愤欲死。
被摸了那么多下，她的内裤不出意外地湿了，双腿软得毫无力气，脸上还带着莫名其妙的潮红。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那一手怎么都藏不起来的羽毛。
像握着什么棘手的东西，小姑娘愣了一愣，在接触到他的目光时又慌忙松了手，羽毛华丽丽飘了一屋顶。
“对、对不起。”她都不大敢看他，目光在他胸前飘着的丝带上转着。
基米尔沉默了，也没回答，好半天才弯下腰，一根根把羽毛捡了回来。
夜风有点凉，羽毛原先还泛着光，没一会儿就暗淡下去，淡金的轮廓浸泡在了深蓝里，像是某种液体，沉静又悲伤。
大天使不说话时简直自带威压，莉莉娅紧张极了，只得硬着头皮帮忙去捡。
她是随便抓了一手就拔的，也没注意位置，此时看着手里长长的一根，心里泛起了本能的怯意。这么长，这么深，一定很疼吧。
她只捡了两根，回过神时他已经全部收好了，而她捏着那两根羽毛，大眼睛眨巴着，可怜兮兮地再次说道：“对不起。”
基米尔盯着她看，晕沉沉的脑袋似乎清醒了些，他拨了拨手上的羽毛，一时半会没有回答。
莉莉娅害怕得直想哭，她双手递上那两根羽毛，小脑袋垂着，十分诚恳而颤抖地说道：“我错了，你别生气。”
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她已经不知道了，不过，在她哭出来之前，基米尔把那些羽毛全部塞还给了她。
“6根。”
“……对不起。”
莉莉娅的小心脏抖成了筛糠，什么内衣、卡片都被她抛到了脑后，她现在只记得自己拔了大天使的羽毛，还当着他的面扔掉了。
我会死吧，她想着。
晚风有些凉，一丝云被从山顶上吹了过来，柔纱般披在月亮圆滚滚的肚皮上。屋顶上光线依然明亮，大月亮像无聊的大叔，炯炯有神地看着他们俩。
小姑娘还垂头丧气地坐着，手里是一把雪白的羽毛，她甚至不敢多捏一下，只虚虚握着，一副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的样子。她身后的翅膀耷拉着，下方的软翼拖着，蔫了一般搭在屋脊上，一如她的心境。
基米尔在她身前蹲下，安慰般摸了摸她的背。手碰到肩胛骨，又犹豫着往下挪了挪，那里是翅膀的根部。
小姑娘抖了一抖，双翼收紧了，本能地合拢着，但也没拒绝。
事实上，她觉得自己应该以死谢罪了。她想起书里看过的传说，城市是怎么来的呢？是大天使的羽毛变成的。这么珍贵的东西她居然随便就拔了，还拔了那么多，上帝一定会惩罚她的吧。
上帝会把她的羽毛全部拔光，然后把她绑在广场上，搭起台子点起火，她会像只合格的烧鸡一样被烤得焦熟。希望到时基米尔能帮忙把她的翅膀吃掉，她实在不想让其他人碰它。
莉莉娅越想越伤心，她的翅膀有啥好的，只有她自己宝贝……算了算了，还是埋了，万一味道不好呢？
在她胡思乱想之际，越来越大的月亮鼓了鼓肚子，叹了口气，吹出了一丝云雾。
万幸的是，我们的大天使没有她这种神奇的联想，基米尔对这种不靠谱的神话毫无见地，他满心都是他的小姑娘，而他的小姑娘正握着他的羽毛。还有比这更让人激动的事吗？
他抓住了她的翅膀，胸腔鼓鼓的，呼吸变得很混乱，动作倒还轻，小心翼翼的。
他就这么抓着，额头抵着额头，小小声说：“我也爱你哦。”
但他的声音太小了，莉莉娅啥也没听清，她内心慌乱极了，此时只擦着眼泪，吸着满含鼻涕的泡泡，茫茫然道：“你说什么？”
“……”
与她淅淅沥沥的哭腔形成鲜明反差的是对方沉稳愉快的音调。
基米尔的眼睛亮闪闪的，语气倒是很镇定。他压抑着那些过分雀跃的语调，郑重其事道：“我答应你的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