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宛如将冷艳的黄打翻,整个皇宫都有着肃清的美。秋宴而至,华清宫那华丽的楼阁被华清池池水环绕,碧绿而明净。
沁竹无疑是最为兴奋的,阿木特意为她准备了碧色的貂袍,石青片点缀在腰间,胸前绣这大片的暗色鸢鸟,发冠高高的束起,衬得她肌如白雪,好似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她不安分的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伸长了脖颈向外张望,幸好虽立于众人身后,却也身着碧色衣裳的夜翊宸翩然若蝶的眉目极为亮眼,沁竹一瞬就捕捉到了他,趁阿木不注意,遥遥向他招手,夜翊宸抿嘴,眼眸带笑的看着她,直到阿木恼怒的拉了拉沁竹的衣袖,夜翊宸才怅然若失的低下了头。
轩辕渊宏默默地瞥了一眼沁竹,将手中的美酒一饮而尽,又重新将注意转移到宴会上。殿内中心,有似明镜般的水池,曼妙的女子伴着丝竹管弦之音,清颜白衫,彩扇飘逸,若仙若灵,手中的折扇转、甩、开、合,姿态绕转动人,犹如月下仙子。
舞毕,众人还沉浸在优美的舞姿中,坐在龙椅上的帝王连连拍手称赞,起身走向正恭谨行礼的女子。
“爱妃的舞姿果然精妙绝伦啊。”轩辕明烈扶起那位曼妙女子,眼中满是柔情。
“是皇上抬举臣妾了,臣妾也只为博皇上一笑。”美艳夺目的女子抬头,竟是瑜贵妃——夙语。
“难得爱妃献舞,众爱卿今日与朕,君臣一家,不谈政事,只把酒言欢。”今日的轩辕明烈显得格外愉悦。龙颜大悦自然使得众臣子神态放松了许多。
轩辕渊宏依旧沉默的品酒,神情淡然,倒是皇后神色未变,就算皇上已将瑜贵妃带至身旁也只是温柔的提醒:“陛下,酉时已到,该诸位皇子讨讨巧了。”
轩辕明烈扬扬眉,把玩着瑜贵妃的纤纤玉手,懒懒的说到:“诸位皇子,今年有人想要讨朕的奖赏吗?”
沁竹眼里开始放光,从宴会开始她就一直在等皇上这句话,时间好似从未过得这么慢,她急忙回头看向夜翊宸所在的方向,却发现他似乎被挤到了更远一些的位置,眼眸被烛火映着,一半至于黑暗,一半至于明亮,神色有些看不清。
沁竹来不及看清他的神情,就急忙回头起身:“陛下,臣想献上一份贺礼。”
“哦?既然世子有心,就呈上来给朕瞧瞧。”随着轩辕明烈的抬首,李公公急忙传人呈上贺礼。
“这是何物?”呈至皇上面前,他低头一看,盘内好似大片绽放的夜昙,晶莹剔透又泛着夺目的紫色。
“回陛下,这乃是用桔梗制成的冻糕,名为昙中明月,寓意是既如昙花般美艳动人,又如天上明月般永恒不变,以此献给圣上,愿圣上万寿无疆。”沁竹的声音平稳有力,神情也毕恭毕敬,只有阿木知道此刻她内心早已开始雀跃。
“好一个昙中明月,此糕也正合朕的心意,说吧,想要什么赏赐。"轩辕明烈就着瑜贵妃呈起得冻糕品上了一口,愉悦的说到。
“陛下,其实这糕点不是臣做的,臣也只是借花献佛了,若是论起赏赐,臣以为应当赏赐制‘花’之人。”
“哦?那就传此人上殿,朕亲自赏赐。”轩辕明烈摆摆手。
“传太医署掌事夜翊宸。”
夜翊宸不卑不亢的走到殿前,恭谨行礼,沁竹连忙衣袖掩面,向他眨眼。
夜翊宸恍若未闻,垂首低头,等待轩辕明烈发问。
“平身吧,朕还是第一次亲自在秋宴上赏赐一位旁人,说吧,你想要什么。”
“德蒙陛下恩典,臣本是阉人之身,幸得世子赏识,任职于太医署,但臣任有一心愿未了。”夜翊宸顿了一下,俯身行跪拜之礼。
沁竹也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下意识的拽紧了衣角。
“臣本名为司马夙宸,乃是司马大将军府上的小厮,幼时由大将军所救,得以延续了性命,后又随夫人上山祈福,路遇山贼而走散,最终未能护住司马夫人。”夜翊宸语态激昂,仿若在回忆自己真实的痛楚。
沁竹不觉愣了,她仿佛有些听不懂夜翊宸在说什么。
“上天待我不薄,让我能有此机会,又能重新站在贵妃面前,臣只愿依然能为司马家当牛做马,伺候于贵妃已还夫人的恩情。”
沁竹只觉耳边有轰鸣声,扰得她头疼欲裂。
“爱妃,竟有此事?”轩辕明烈看向身旁的瑜贵妃,瑜贵妃泪眼朦胧的看着皇上,娇声道:“确有此事,陛下,他是我母亲最为赏识的奴才,从小伺候在母亲身旁,对我而言,亦是兄长般的人物。”
“爱妃不哭,朕也是通情达理之人,本就许诺他赏赐,让他伺候你,也是小事一桩,朕允了,即日起你就伺候在贵妃身边,若有哪里不得当,朕唯你是问。”
“谢陛下恩典。”夜翊宸平静的埋下身,从始至终,未看沁竹一眼。
为什么会是这样,沁竹茫然的看向夜翊宸,只觉冰冷从指尖一点一点往上移。
“你该感谢世子,要不是他,你又怎能面对圣上。”瑜贵妃虚浮在皇上身边,媚眼看向夜翊宸,柔声说道。
夜翊宸转身面向沁竹,眼眸深谙,犹如深潭,倒映着沁竹呆滞的模样,半刻之后垂首,低声行礼。
“谢世子殿下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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