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钰定的地址在城郊,亏得裴希排了半个多小时的滴滴,才有司机接单。当她下车到火锅店时,没有提前也没有迟到一分钟。前面的一位食客拉开玻璃门维持着姿势,特意等着五米外的她,新周末就遇到第一股暖意,裴希心情更好了。
进了火锅店她环顾四周,明明没到饭点却几乎全是落座的人,烟火气,嘈杂声,进食声,在大厅里鲜活地碰撞。她注意到宋钰的时候他正在接电话,上下黑色的运动服,配合着带了一顶黑色的休闲帽,帽檐遮住了他那双缱绻的桃花眼,离得远辨不清他的神情,只看到他漫不经心的点头,背对着她蜷缩着身体,像一只蛰伏着的年轻的黑豹。离得近了,裴希才发现帽子下翘出的一撮艳红的头发。
裴希拉开宋玉对面的椅子坐下,宋钰感受到动静发现来人是她,懒洋洋的眼睛瞬间迸发出奇异的色彩,收起了翘着的二郎腿,无关紧要的电话在下一秒掐断,扶正了下帽檐,神采奕奕的目光就对上女人的笑眼。
“等很久了吧。”裴希对着帮她放包的服务小哥点头致意,然后向着宋钰出声。
哪的话,一看表,多一分也没有。再看女人一脸促狭,宋钰也明白过来了,这是在责怪他和她生分了,也怪他一见到她就跟十四五岁脑热的样儿,紧张的很,和看见自己梦中女神一样,难道真被她大的几岁年纪拿住了?想到这心底哂笑, 随即放松下来,手也搭在桌面上,带着点恣意的意味。
看着大男孩咧开的嘴,她也笑了。
“今儿天还算客气,凉快些,路上堵车不?”宋钰站着给裴希倒水。
“不堵。”裴希笑眯眯的接着水。自从两人一别也有三两天,之前的交流全在聊天工具里,这网络世界里的交流不是及时性的,看不见对面的人的情态,自然而然会把记忆里的美化一番,现在活生生的人摆在面前,即使相见没几分钟,裴希也感觉宋钰是真实坦然的,她对这个小朋友很满意,甚至他身上出现更多她好奇,她想了解的点。
热烈恣意,很难和一个辍学在美容店打工的少年联系起来,而裴希分明能感受到眼前少年吸引着她的,那些禁忌洒脱的坦然,这是在成熟的男人身上看不到的,像程立柏,周之逸,成熟男人懂得他们要什么,怎么要,宋钰却透出什么我全都要的意思来,这种蓬勃生命力的少年做朋友是最好。
宋钰自然不知裴希已经给他发了好人卡。几天的联系也不经意透露出名花有主,他也不在意,如此娇花却没有灌溉的农夫才奇怪,原谅他把裴希身后的男人称为农夫,伴在裴希身边的男人不是他,他能有什么好脸色。
趁着锅底刚上来,红汤还没沸腾,裴希问他,“准备做的这么足,吃完饭我们去干什么呢?”她的意思是宋钰特意提前嘱咐她换上轻便的服装,此刻她一身粉色的运动服,走出去倒和宋钰登对,扎高的马尾极青春逼人。
“再出了十几公里,桐城交界处进去就是山脉了,刚不是说天气好,下午盘山上去兜风。”宋钰替她递纸巾。
爬山!要属青春期裴希求而不得的几大憾事之一,一有严母不准她染过分的发色,她又羡慕地去看宋钰帽檐下艳红色的头发,二就是活泼好玩的裴希总想着翻山越岭了。
这翻山越岭还真是字面上的意思。她想着的是不但要穿过茂密的植被,还要的登顶山峰,沿着山脉顶端徒步,跨过绵延的山脉,体验千米高的山体在脚下的敦实感,哪怕她因为体力原因连景区山顶都没有登上过。
对面的宋钰听到她兴致勃勃的描述笑出了声,裴希红着脸小声反驳,“有什么好笑的。”
要么说是小年轻,换个人肯定想着法转移裴希注意力了, 可不能让她生出可实施的执念来。这女人即使精神头足,但身娇体弱的没经过专业练习,哪能像她这么说的真带着她翻山越岭,多少经验老道的徒步达人进了她说的那种未开拓的荒山还有迷路的。
此时宋钰尚未摸清裴希的性子,却也有另辟蹊径的做法。
桌面上摆放着红通通的,绿油油的,酥肉,甜汤,炸串满满当当。红汤热油翻滚了,一股股咸香鲜辣飘进裴希鼻腔,宋钰用着公筷给她烫了一片毛肚,裴希眼睛亮亮的看着他,他一边把毛肚放在她碗里,一边卖关子。“可惜没带专业的装备啊。”裴希闻言也叹了一口气,隐隐也知道她的梦想是没戏了,很沮丧的样子。“不过...”宋钰又起了个话头,引得裴希眼里的希冀闪了闪。“不过我们今儿趴着山虽然不太高,一千来米吧。”
一千多米啊,要是光靠爬也其实也累得慌,裴希又迟疑了,“也挺高的。”
不得不说几个男人都把她摸得透透的,小人儿思维倒是发散的远,真的去做的时候,她又退却了,还得人在后头赶一步她前进一步。宋钰看着裴希纠结的样子乐了,果然有贼心没贼胆,得亏他早有准备,接着说,“哪能徒步上去呢。”裴希连连点头,完全忘了刚才是谁信誓旦旦的要翻山越岭,眨巴着眼睛等宋钰下句。
男人从容的又滑了片牛肉,示意裴希动筷子,裴希才反应过来,胃口被吊起来了,兴致缺缺的张口咀嚼,却又在下一秒眯起了眼睛。好味道!
食物面前,万事可抛!裴希索性撸起袖子,露出细白的腕子,又粗长的筷子夹起一片毛肚,在红油翻滚的火锅中上下七八回,总不过几秒,立马捞出,任由蒜泥香油浸润厚实的被烫得微卷的毛肚纹理中,满足的张开嘴送入,过凉了的毛肚脆,香,辣,又和蒜泥香油结合口感复杂又融合,裴希像偷了腥的猫样弯了眼睛,马不停蹄地又夹了片。
宋钰本意是他动手,只让裴希吃的得开心,现在她兴致上来了,反而自个儿动作快些,他就由着她,乐意看女人餍足的样儿。裴希不光吃,休息一会还要和宋钰叽叽咕咕的聊天,不过总是把食物咽下去才开口,“市区的连锁店做不出这样的味道。”小嘴吃得红艳艳,一边吐着舌头一边大呼过瘾,宋钰也就回应她,“这店年头久了,食材辅料都是特地运过来的。”一看那样儿,也是脑门冒汗,两眼发光的。
这家店的桌子不长但是宽,宋钰图好看点的全,在一旁也都放的下,就是两人即使对面坐着,一弯头也靠得几近,两人几乎头挨着头,一边涮一边捞,随着裴希歇息的空儿,两人还研究上了。“牛肉火锅还是得去当地吃,现杀现宰,端上来的肉还在跳哦。”又说,“那个我没吃过,腊排骨火锅的店还没单做的呢。”停了停又接着问他好吃吗,聊到海鲜,裴希又闪着光极兴奋的应和他,“对嘛对嘛,海鲜锅最讲究一个鲜字,就是蒸汽锅味道也是极好的。”说完舔了舔嘴。宋钰当然不会做不会教,但是他吃过呀,半吊子的功夫抖落了个遍,还许下约定明儿带裴希去吃。
裴希倒是没想到他哪来的钱,只是遗憾这周怕是没空了,想罢又兴致勃勃地排起日子来。两人就头凑头,聊得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