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情窦生蓝果 (限)--最初的悸动:26-3

或许是宿命,蜈蜙青蛙蛇,一物尅一物。

连着两天,放学後,其实我蛮想借用刘昌明的工寮当避风港,却担心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越多,我越难把持心中的慾望,乾柴烈火倘若延烧开来,恐怕没完没了,就此形成一种常态的饥渴。那是淫欢享乐,违背反省惩罚的原意。我得将自己关在家里,闭门思过。只是因为看见黄颁余我就想撞墙,豁然发现,我真的怕他。惧怕他的掠夺而怨恨我自己的懦弱,一种本该勿须有的谴责。就像烟雨斜阳静静美丽蒙蒙的凄艳,忽然雷声大作,惊吓万物,破坏和谐平静的风景。一忽儿功夫,风云变色,骤雨疯狂横扫压迫树梢屈服,不情不愿摆出柔软的姿态在逢迎,暗自悲泣埋怨月亮躲得不见影,放任霸权持续奏响黑夜的肃杀。

我不免担心,深切期待的露营受到搅局而得延期。

那麽,我美丽的谎言也得暂缓蒙胧我妈的精明。

翌晨,天地湿凉,东方阳帝端出鱼肚逼退画着烟燻妆的巫婆放出的乌烟瘴气。

我深吸口气,一舒胸中郁闷,准备大开杀戒。吓得笋子纷纷珠泪垂挂,惊恐面对即将来临的斩刑。最後一根根躺平黄紫身躯翘着青绿的尾椎,引来简青树的惊叹,「哇的」一声,头都快伸入袋子里说:「你家的竹笋好肥,支支胖嘟嘟,好可爱喔!」

「喝!」郭玉琴不知几时站在身後,满脸不屑。

「两个土包子,长眼睛没见过笋子,热得一个劲。」她转身入座打开书包,樱桃小嘴持续碎念:「都什麽时代了,还不思长进,比小孩还幼稚。我有够倒楣,不但同班还离这麽近,天天得忍受馊包子……」

「喂!」简青树帮我把惭愧得找洞钻的魂抓回来,声音压低低说:「别理她,她是在妒嫉。上次我说笋子很甜被她听去,就跟鸡母抱怨,说你有够小气都不送给她。」

我偶尔会趁着上学时把竹笋送去棺材店,从未带进教室。

今天是逼不得已,因为我妈非要我挖。

「天气很热,你挑几根,烫熟挤上美乃滋,你哥不是最爱吃凉拌脆笋?」

「他最爱吃懒叫!嘿,你都常给了,这次不是要拿去给你姐,不好啦!」

简青树爱呷假谢意,我很大方说:「你哥吃越多,懒叫越粗大,我也有功劳啊。没关系的啦,今天我有多采几根,写信没帮到什麽忙,乎恁哥哥呷甜甜,顺便帮我减轻负荷?」

「那又不关你的事,他也只是三分钟热度,照常到处乱来,非把我爸逼疯似。」

其实,帮简青峰写信时,我有鸡婆多写一封,偷偷寄出,只是起不了作用。

上周去台北,我旁敲侧击,试图打探花边新闻。

可惜我不是记者,挖不出爆炸性内幕。

「你哥不是在等当兵,最近又有什麽状况?」

「他毕业後就跑去台北鬼混,也不知住哪里,总要隔几天才会回来。就前两天,一回来就很神气跟我说,他要当大明星了,将来会免费送我海报将墙壁全贴满。吼,要死不死,我爸刚好出来,一脚就往我哥的屁股跩去说:趁早去投胎,免得含眠!」

简青峰也想当明星,这可是天大的新闻。

我脑海仿如走马灯,忙着替未来的巨星寻找最适宜的定位。

对过来比过去,只怪他的脸蛋不够俊俏,又缺少秦汉的那股书卷味,也没有秦祥林的粗犷迷人。

简青峰很明显生错时代,注定当不了男主角,连男配角都难沾上边。

除了跑龙套,他只适合演反派,还得从小瘪三慢慢爬。

等到上得了海报,只怕不见人影,只见名字小小的藏在众多姓名当中,排成一列占地方的碍眼。

呜呼哀哉,到时简青树的胡须不知打了几个结,老眼昏花认不出自己。

灵光一闪,我喜孜孜献策道:「说真的,你哥体格好,很适合演武打片。」

「像狄龙那样,你有没搞错?」

简青树难以认同,很怀疑说:「他又没学武术,也不会骑马,怎麽飞来纵去?」

「不用飞也不用纵,」我窃喜不已说:「只要稍为出力,轻轻松松露出屁屁。」

「啥?那是什麽武打片,杀来杀去打得再激烈。我也没见过,谁露出屁屁?」

他显然没弄懂,我得婉转解释含蓄说:「香港有种武打片,衣衫半遮来香艳?」

「啊……」简青树可能兴奋过度,张开的嘴吧绝对含得下世界上最粗迸的懒叫,双唇颤颤动,分明是挑逗坚硬海棉体的索魂旋律;舌头还一抖一抖,足以叫全天下的龟头俯首称臣心甘情愿张开马嘴吐出龙涎水。「你是说,叫我哥去演风月三级片?」

「不是人人有本钱,你哥既然有志当明星,乾脆无限级捞钱,才快啊?」

我的提议虽带有私慾,但绝对依个人条件所做的最佳建议。

可惜,简青树没时间为他哥哥的伟大事业提供意见。

因为黄颁余来了,碰了我一下,使着眼色朝外走。

一大早就来烦,当真阴魂不散,害我提心吊胆跟出去。

但见整条走廊空荡荡,整个操场静寂得彷佛死城。惟有周围的花木生气蓬勃,在朝阳的照射下藏不住昨夜遭受雨水激吻的痕迹,很害羞在闪闪躲躲,却遏止不了内心的喜悦,以一种欲语还羞的姿态在摆款,默默挥洒轻狂,恣意绽放热爱生命的光芒。

「喂!发呆没用啦!」黄颁余用手掌挡住我远眺的视线,边晃边说:「我有这麽难看吗?是你ㄟ?我掏心掏肠,什麽都没藏。你是什麽意思,一放学就不见影?」

我慢慢转过身,淡漠说:「我没你命好,有大老板伯父当靠山。我家也没果园,只有菜园,请不起工人,想吃什麽得自己动手。我不挑水劈柴浇肥,等我妈修理吗?」

「呃,那你可以直接说,我很乐意去帮你啊?」

哇靠!怹阿嬷十八岁,好像把我吓得不够彻底,非得让我吐出胆汁,还要感激。

「真卤力!你是在开玩笑吧?」我从未这麽盼望,但愿他口是心非千万别当真。

可是奇蹟不发生,黄颁余斜着眼,神情就像发春的野猫说:「你还这麽不信任我唷?安啦!别说我们是好同学,都已经共享那麽私密的时光,我帮你也是份内的。」

这麽有人情味的同学,教我感动到鸡母皮爬满身,不得不祈祷,他尽快转学它去。「我当然巴不得有人愿意帮忙,可就不凑巧。我妈有不少古董嫁妆,当然是不值钱的破铜烂铁。她偏要当成宝,就怕不小心弄缺角,三申五令,不准我带同学回家。」

「当真?」黄颁余高度怀疑,放出X光将我的脸孔笼罩住。

幸好我脸皮厚,面不改色说:「我常去简青树他家,你听过,有谁去过我家?」

「好吧!事情再多,总不可能天天都要挑水劈柴浇肥,今天放学总能陪我吧?」

「你没看见我桌上那袋竹笋?我妈不顾露水重,硬要我去挖。还要趁着新鲜送去给我姐。放学後,我得快马加鞭去挤沙丁鱼,一路闷到艋舺,明天晚上才会回家。」

我当然在撒谎,其实是坐上开往复兴的公车。

暑假关系,又逢正午,缺少放学的学生来热闹,成排空位任由冷清来嬉戏。

司机不用很不耐烦地站站停,轻松的神态宛如在兜风,助我跃雀的期待以超乎寻常的速度来实现。么舅已经在终点站等着,穿汗衫短裤夹脚拖,一派休闲载着我踏上寻找绿野仙踪的旅程。烈日炎炎,朗朗的蓝天不见半丝乌云来干扰。好山好水好心情,野狼咆啸,风驰电掣在山涧与山壁间把山色快速抛掉,让我来不及消化眼前轮番更替的惊艳。更棒的是,马路上空荡荡,久久才见一名原住民骑台载着重物的机车交会而过。好个漂亮的蛮荒世界,充满野性的草莽藏着无穷的春意,让人凭添一抹色心。教我兽性蠢动,以左手掩护右手在心爱ㄟ森林里悠游,五指放肆在软硬间流连忘返。

粗俗说,就是坚硬大鸡巴和两粒饱含枇杷甜汁的卵蛋。

雄魄受到搔惹,么舅享受销魅之余,也很不安份,不时回头嘟嘴,讨着玩亲亲。於是风光怡人的马路,空气里飞扬的情丝紧紧跟随着摩托车在我们经过的沿途分送欢乐。数刻钟後,野狼远离尘嚣,减速在黄土山路迂回。鸟叫蝉鸣中过了一个大弯道,溪谷跃入眼帘来震撼。但见一道飞瀑蒸腾蒙蒙的白气为景色幪上神秘的面纱,气象万千直落碧泓秋水的温柔里飞溅白珠跳跃快乐的音符,呼朋引伴蜂拥而去,心宽体胖迤逦着银色的光灿在鹅卵石中嬉游一片的恬淡,闪闪烁烁在翠绿里像条思春的白龙。

「快到了。」么舅把野狼拐入野草蔓蔓的小径,巅跛往下弯延。

「这麽美丽的风景,怎觉很荒凉?」

「这边没什麽住户,也没商店。外面的人嫌远,都就近在复兴玩水。」

么舅将机车停在阴凉处,忙着卸物。片刻,他肩扛手提,前行带路。

我背着书包拿袋竹笋,很轻松走入溪谷。么舅心有所属,直朝瀑布而去,兴致高昂说:「水潭边有块大石,刚好在树荫下很凉爽,上面平平坦坦,三个人躺在上面,想干什麽也不会掉入水里。旁边还有个山洞,里面很乾燥,铺上乾草就可以睡觉。」

导游介绍得很完整,我用懒葩想也知,大石上和山洞里,曾经缠绵无限的旖旎。终於轮到我了,当然不忘最想做的事。「阿舅!你想干什麽都行,要先教我游泳唷?」

「安啦!」么舅嘿嘿笑着,色眯眯说:「我袂甲你干住,慢慢教。」

大色狼回归山林,雄心万丈尽展原始本性。我满心期待,傍着大石忙着堆起石窑,准备烤竹笋。没多久,火窑劈叭响,灰烟乱乱飘。汽水和啤酒躺在水里睡觉,点心和卤味摊在地上逍遥,么舅坐在石头上轻撩裤管说:「四下无人,来玩刺激的!」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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