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尤睁开酸涩的眼,对上天花板上的镜子,好一阵才反应过来镜子里的女人是她自己。她想起现在自己在酒店,可偌大的空间一片静寂,只有她和全方位镜子里的许多个唐尤陪着她安静。
唐尤屏息试图去捕捉一切声响,可是徒劳无功,于是她知道,孟附一走了。
"换成是其他人,也会像孟附一这样干脆吗?或者若是换作其他人,孟附一还会这样干脆吗?"仅这一个念头闪过,唐尤就切断了思维,她禁止自己自寻烦恼的想起别的女人。
她掀开被子想要坐起来,可是腰身刚挺起就又重重落回去。酸疼感占据了她整个感官,整个身子被孟附一那样蹂躏过后仿佛全身的骨头都被拆开重组了一样。她又挣扎着爬起,纤细的小腿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而落在地板上。这时她知觉有东西从她下面淌出来,黏腻一片。
孟附一没有给她清洗。唐尤苦笑,他向来不是一个擅长温柔小意的人,至少对她不是,除却很久很久之前那个酒醉后的吻。
她硬撑着走进浴室,将自己埋进水里清洗自己的身体。一夜的放纵之后是时候想想她跟孟附一的关系该何去何从。
此刻的水声,呼吸声都成了干扰她思维的借口,唐尤想像以前那样简单粗暴处理人际关系,嫌麻烦的就一切两断,以后碰面权当做不认识的事她干得极其顺手。可她比谁都清楚,那是对别人,不可能是对孟附一。
唐尤虽然看起来娇小软糯,甚至有时候透着一股子痴蛮气,但内外反差极大。她一向习惯掌握交际关系中的主动权,总要先人一步离开,绝不纠缠。是因为她讨厌别人对她产生抛弃心理,就像Good Will Hunting里面的天才男主角一样固执的用这种方法拒绝并逃避"失去"这个所谓的curse,所以他也从未真正体会过"得到"这样美丽的blessing。
可惜的是,屏幕里的角色有那么多懂他的人将他救赎出绝境,唐尤却仍然,不得不,因为无人理解而栖息在广阔无边黑暗里。
但是这次呢?唐尤问自己。
黑暗中遇到的每个人都是黑色的固体,只有孟附一是一豆烛光。可是你唐尤做了什么?
你在跟他第一次重逢时就被他看穿,像个便宜货一样人家还没说两句就上了他的床。在孟附一眼里你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这次算什么?小处女的一夜情?还是你以为他会让一个刚见面就随便发生关系的女人当他的女朋友?
更何况,唐尤你太普通了一点……普通到谁都可以是你。
唐尤不想再想了,她把脸埋在了波纹里。
从浴缸里迈出来的时候,清水已经污浊,她眼眶有点红,这片混白的水是她污浊与贞洁的分水岭。昨天孟附一不知道在里面射了几回,到最后唐尤早已失去意识,任由他摆弄。她别过头,又用花洒冲洗一遍身体,裹上浴衣,走出浴室。
突然眼睛扫到了床头柜上的纸条,被一盒药压着,旁边有一杯冷掉的水。凳子上放着一套桃色的衣服。昨晚唐尤穿的裙子被扯掉之后胡乱的扔在浴室里,水水淋淋,难以风干。唐尤几乎要感谢孟附一的细心。
穿胸衣的时候她痛呼一声,虽然胸衣质地很好,但是孟附一昨晚做的过火,她的乳尖都肿了,蹭一下火辣辣的疼。
唐尤再低头看这一身的青青紫紫,心中翻涌上来一股无处发泄委屈,她告诉自己"这是你自愿的唐尤,冤有头债有主,那个债主只能是你,只能是你的鲁莽与痴心…"
她就着水吞下药,在光下读纸条上的字。
男人的字迹变了很多,有力又张扬,与高中那种刻意放乖的字体差距极大。唐尤心中一动,因为果真字如其人。
"看到纸条后打给我。"后面跟着一串号码。
命令的语气倒是没变。唐尤对着纸条发起了呆,电话是要打的,可是接通之后该说什么?她没头绪,敲了敲脑勺,还是没头绪。随即唐尤领悟,先开口的不会是她,一定是,只能是孟附一。
唐尤现在明显是被牵引的一方,于是理所当然的会由孟附一书写下一段情节。思及此唐尤安心的翻出了手机,锁屏上显示有大堆微信消息。
她点开,有问她是否安全的研究生室友,有导师在群里发的下次集体活动,有关心她家教和是否已经适应水土的妈妈,还有约她出去吃饭的尹昀。
她一一回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独独晾下了尹昀的消息。
唐尤几乎是雀跃的拨通了孟附一的电话。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