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协找到宋珉佳的时候，是在宋珉佳打工的咖啡店，他点了一杯美式，坐在窗边的卡座。他打量着这个没有表情的女孩子，她在给其他客人点单，仿佛是意识到有人在看她，眼神淡淡扫过来，没有任何波澜。
这是他们第三次见面了。
第一次见面，他把宋志国，也就是宋珉佳父亲死亡的消息带给了她。当时她身边还有她妈妈，傅苏。
傅苏和宋志国在结婚第八年离婚，当时宋珉佳六岁，跟了傅苏。此后十八年，宋珉佳再也没有听说过宋志国的消息。
张协找到傅苏和宋珉佳的时候，说起宋志国这些年的经历，傅苏泣不成声。作为女儿的宋珉佳倒是没有什么情绪上的起伏，反而安慰了几度情绪失控的母亲。
安排好母亲后，宋珉佳送张协出门。
“节哀，不过你看起来倒是很平静。”张协站在宋珉佳家门口点燃了一只烟，终于说出口。
“谢谢您，您慢走。”宋珉佳把门轻轻关上。
第二次见面，他叫住回家路上的宋珉佳，让宋珉佳上了车，然后送她到了家楼下。
宋珉佳和傅苏住的小区很旧。他点燃了烟，盯着宋珉佳家的窗口。麻着头皮说出了他们的计划。
宋珉佳一直很安静，安静得仿佛连她呼吸的声音也听不见。
一直到张协说完了，宋珉佳没有立刻出声，时间被冻住了，张协猛吸了一口烟，不知道如何开口打破这个局面。
“对不起，我帮不上忙。”宋珉佳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打断了他本来的思绪，“谢谢你，张先生，我先走了。”她打开车门下车，往家里走去，没有回过一次头。
回忆结束，张协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心里说了句“妈的”，从兜里掏出了烟盒，抽出一根烟夹在嘴里，又从另一个兜里拿出打火机，准备点燃烟。
“这里不能抽烟。”宋珉佳站到卡座前，用她一贯的平静的调子。
张协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宋珉佳此时是什么表情。
他把嘴里叼着的烟夹在手指里，抬头看她。
果然没有表情。
“你们去找了我妈。”是陈述的语气。
张协又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又无奈的说道，“我知道这太荒唐了，但是唯一的办法了。”
“你们真的觉得这个能成？”疑问又不屑的语气。
张协看见宋珉佳的眉皱了皱。
“谁知道呢，一点儿机会也得抓住。”
“哼。”这回是冷笑。
张协终于无法在看着宋珉佳，他低下眼，盯着手里的烟。
又像是被冻住。
过了一会，他听见她说，“我妈让我听你们的，宋志国那个男人还真是有本事。不过你们也挺有本事的。别在这儿守着了，你走吧。再等几天我把我妈安排好了，我去找你。”
他第一次听见她说这么多的话，也第一次听出她的情绪。
张协又重新叼回了烟，拿起火机点燃，他站起来，吐出一圈烟雾，空气中那些不甘和愤怒好似也和烟雾一起散去了。他把钱放在桌子上，离开了咖啡店。
这次，他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