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娈宠(百合)--心计

雨散云收,汗融先拭,红袖遮来媚转增。林靥既然还醒着,便不必担忧侍者没个轻重,毛手毛脚出了什么动静,可叫人仔细收拾一番。

侍女鱼贯而列,殿外太监已担好水,连洗澡用的毛巾、香皂、爽身香水都由人托盘送来,他们将东西放下就得走开,不许在殿门前逗留丝毫。托盘由宫女接手,众人合力将澡盆抬进,后注入温水。掌事的领着众人向上告进,司沐的四个宫女将人团团围住。毛巾早已熨烫整齐,由紫檀木托盘来衬,彰显华丽。齐燮解开上身的纽绊,等候四个侍女服侍。宫女们左右开工,先取来半叠毛巾,浸在水里,浸透后捞出,用力拧干,然后打开毛巾,平铺在手掌上为齐燮擦拭背部、双臂。

外面粗使的宫女,悄悄地候着屋里的暗号。只听到里面轻轻地一拍,便有四人低头请过安后一言不发的收拾,在给澡盆换水添水、更换毛巾后又悄悄退下。

在涂完香皂、擦净身子后,取一件群青偏衫给穿在齐燮身上。齐燮自行系着纽扣,脚上登着敞口矮帮逍遥屐,往床榻间走去。林靥自垂雾帘后窥人,丝发如鸦领,肩颈停匀。便挑了罗绡,帐中娇客无力慵移腕,齐燮爱敛躬。臂腕轻盈,柳腰玉骨,绮罗纤缕,一点春光泄。

玉池荷叶正田田,宛似浮波菡萏,水波盈盈,肤润玉肌丰。一痕酥透双蓓蕾,且用白绫拭海棠。

洁白的丝绵裁成小块,沾了玫瑰花露轻轻地拍过乳下、骨缝、脊沟,又取了干毛巾轻拂一遍,这才算大功告成。罩上前后襟绣有团花水草纹的樱红色睡衣,又将金炉换夕薰。

林靥攥紧了手,直将那指甲深深扎着手心,眼见着一切如常,这才放下心来。

已是人定,齐燮明日仍需五鼓而起。锦帐添香,便将活动的床屏半掩,目有催促意。林靥右侧卧,屈右足、右臂,以手置于发间。齐燮左侧卧,与前相悖。睡卧不可言语,是以一室静默。

帘幕重重,暖意奢香,林靥任其心,游思于杳渺,无朕之区,耳闻身畔之人的呼吸吐纳,渐入朦胧睡境之中。

正月初一,元日。众仆请驾,日光照于屏风上,一点金光隐现明灭。林靥转醒,便见齐燮已净面冠服毕。今日要诣明殿神牌前拈香,诣西、东佛堂放炮丈,至东暖阁明窗开笔。

撩起翠纱之帱,弄妆梳洗,具礼服。总管请林靥从住处乘轿。

寅正齐燮从吉祥门乘轿,至凤彩门下轿,步行至乾清官,至圣人、药王前拈香,乘轿至乾清宫殿檐前下轿,步行升乾清宫宝座,同进奶茶毕,步行至弘德殿,至凤彩门乘轿,进吉祥门,还养心殿少坐。齐燮上座,林靥依旧例上前请安,道新喜,递如意,后隔扇乘轿,还至住处。

是日卯正,外边奏请,齐燮从殿檐前乘礼轿,出乾清门,至太和殿升宝座,随从召见大臣毕。礼部堂官引立,鸣赞官奏跪拜礼,受文武官员朝贺。

礼毕,诸臣自当告退,但见一位公公面带微笑,有条不紊的步下殿来,拂尘一扫,便有小太监躬身拦住柘国使者去路。那位公公看起来着实阔气,脚上登着黑筒高腰靴子。明眼人一看便知那秋冬的裤筒子用的是最好的金丝猴皮作里子。他们办完差事恰巧由西边台阶下去,柘国使团不欲多生事端,停了脚步,便见其不紧不慢的步来,微躬身告了一礼,“使者留步,咱家有话要说。”

那头领也是个七窍玲珑之人,旁人仍在面面相觑之际,也紧忙还了一礼。其他人得他眼色,照猫画虎纷纷施礼。那公公脸上的笑容顿们更加真诚些,使者团们皆暗自提高警惕,面上倒是一团和气。

那公公沉吟片刻,“咱家受宫里娘娘嘱托,”这厢说着,手便朝着后宫的方向行万福,弯膝微微下蹲后恢复站立,脸上又挂满了笑意,“娘娘金口玉言,敢问今年上阳宫的梅花可开了?”

其他官吏脸上皆产生了一抹错愕,很快,那错愕便转瞬即逝。唯有打头之人,神色入常,“今年的梅花开的可好呢,想必皆是托了娘娘的福,望娘娘玉体安康。”随后也取了些金银,“劳烦公公,请公公笑纳。”

那位见了这黄白之物越发亲切,“那咱家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两方人马似乎都得到了是自己满意的报酬,寒暄几句便分开了。

待使者团行至僻静处,以年轻官吏面色不解,“上阳宫,何时种了梅花了?”那领头之人撇了他一眼,“此处并非我国,还请慎言。”那人得不到解答,先是一头雾水,随后倒吸一口凉气,得到肯定的目光,急匆匆的朝宫外走了。

午正,齐燮自吉祥门乘轿,放炮丈。至凤彩门下轿,步行由西暖阁升乾清宫宝座,赐王、公等宴座。宴毕,乘轿至阅是楼进膳看戏。后打发一干人等,回朝阳殿歇息。

林靥得了消息,顾不得卸下满头钗环,出来迎接。又温柔小意的伺候着,忙去督促下人进膳温酒。齐燮将人揽到腿上,林靥顺势慵懒在她身上,“爱妃不必忙活,先前已用过膳了。”“陛下今日行了那么多地方,又香花供养,不妨吃些小食、用些茶润润喉吧。” 下人这便捧了副蓝瓷盖碗,配着小银勺。她坐在宝座上,靠着倚枕,打开略微尝了尝。里面是煮的绵软如玉的怀山药,蜜浸了,又浇上葡萄汁,因怕过于甜腻,配了杭白菊清口。林靥怕影响齐燮用茶,这便斜坐在东上首陪着。

林靥一时无聊,拨了拨齐燮腰上绣的荷包。齐燮正放下茶盏,握住她的手,“别闹。”纤纤软玉,丰润白暂,手感极佳。复拿起来细细端详,又赞道,“爱妃今日手上的蔻丹甚是明艳。”

“陛下也觉得好看吗?正是新染的,还需要再敷几日固色呢。”“如此就很好,不过你这手上略有些空档,朕记得内务府有几只红珊瑚手钏,与这颜色正配,你且拿去带吧。”林靥谢恩,“既然得了陛下的赏赐,臣妾却之不恭,不瞒陛下,臣妾欲练些女红,给陛下绣些帕子香囊之类。只可惜臣妾于此一窍不通,不知陛下可否借荷包一观?”

“这东西劳心伤神,你若闲暇便研究吧,切记不可使自己过于劳累。”见对方连连应允,这才解开荷包,递给对方。林靥得了,先细致观摩外形,判断用的是何种布料,又翻过来揣测技法、观察针脚,倒把齐燮晾在一边了。陛下也不恼,不紧不慢的呷了一口茶。眼见着林靥还在聚精会神的研究,也不催促。

隔了好一会儿,林靥这才抬起头,朝齐燮望去,露出一抹苦笑,“陛下……这荷包绣得技艺精湛,恐怕臣妾精研数日也一无所得……是臣妾想当然了,还望陛下恕妄言之罪。”

“这有何妨,宫中的绣工由你支配。也不必拘泥于技法,但凡是你绣的,我都喜欢。”齐燮改了自称,显得亲近许多。林靥脸上又扬起笑来,“是。”齐燮见了她的笑颜,心情也疏朗许多。正打算聊些闲事,突然有人通传。一小太监进来后便单膝跪地,“陛下万福,傅大人求见。” 齐燮脸上现出了一丝不悦的神情,又转瞬即逝。遗憾的看着林靥,拍了拍她的手,“今日就不宿在你这儿了,你好好休息。”“恭送陛下…” 林靥出宫相送,直至宫外的甬路上,依依不舍,尤显多情。

待回到宫内,便吩咐含笑收拾茶盏。她今日很是精神,着上袄下裙。上边是紫红色织锦镶边的短袄,下边系一条淡青百褶裙,裙子是元宝边,比平日讲究。她揣度林靥的心情,“娘娘,您的口信已托人送到了。”林靥原本疲惫的神色突然变得光彩起来,夸道:“这身衣裳正好,若是配上这玉坠子就更好了。”林靥招手将人唤来,拿出梳妆盒里的耳坠就要往她身上戴。

“娘娘,这可使不得。”含笑慌忙拒绝。“哎,你我主仆一场,这是我赏你的,便收下吧。”含笑无法,只好谢过。她见林靥此刻气系调匀,说话轻声细语,“娘娘今日心情很好?”含笑试探的问。

“嗯,这还得多谢你替我传递消息。”林靥笑语嫣然。“奴婢分内之事,娘娘但有吩咐,万死不辞。”含笑庄重行礼,“娘娘不想知道对方的回答吗?”林靥愣了一瞬,又笑起来,以手托腮,“好啊。”

“他们说那梅花开的可好了,都是托了娘娘的福气。”听了这句,林靥笑得越发忍俊不禁,“不过是讨喜的话罢了,做不的真。那梅花天生天养,怎就借了我的福气?”

“娘娘凤命在身,自然与旁人不同。”林靥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也别在这拿话恭维我了,我且问你,入宫多年可曾识字?我欲陛下准备些香囊帕子,有几句福佑话,犹豫不决,你若识字便可帮我参详一二。”

“回娘娘的话,这宫里的奴婢,皆是穷苦人家的女儿出身。吃饱喝足都不易,又怎会识字呢?我们甚至不比跑腿的太监,好歹还能识几个大字。”

含笑隐约觉着娘娘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很快又被巨大的惊喜淹没。

“那便由我来教你吧,将来你若是放出宫去,定一户人家,男耕女织,这女主人不识字可怎么管家呢?”含笑愕然,一时没了反应。“先说好,这件事你不要声张,全当做我们两个人的约定吧。”含笑只见林靥微微一笑,言动可爱,伸出小指,“我们拉钩好吗?”

“是!”含笑感激不已,“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两人的拇指互相贴合,就这样许下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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