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殿前欢--另有所图

敬茶,是新妇一人的事,按规矩是杨微一人入仁明殿见皇后,与一众宫妃。

萧珩身为太子,甚至都不必送杨微去仁明殿,可杨微不是个守规矩的,杨家又没有那些勾心斗角,萧珩不免为杨微多想一想,不仅送了人,还想陪杨微一块去敬茶。

杨微把萧珩按在车辇上,十分自信:“殿下,大可不必。”

连侍女也不带,杨微就这般去仁明殿了。

早些年,她在宫中伴读,里头的人大多是见过的,但崔皇后一众人却是头次见到杨微真容。

近来京都传太子见一绝色女子,爱慕不已,当时听到“绝色”二字,便心中嗤笑,只当是坊间以讹传讹,说书般拼命往天上夸罢了,见得真人方知道,何为绝色倾国。

这些年,要说京都容貌,最出众的是柳云婍,那般艳绝京都的姿容,怕是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个了。

如今看得杨微真容,下意识便把这二人做对比,柳云婍美则美矣,却是太艳,其美在皮相,杨微则骨相绝佳,其之姿容以玉为骨冰雪为肌,其肤凝若如脂,细腻透亮,五官异常精致,眉眼如画,每一处好似上苍精心雕琢而成,却看不到一丝刻意的痕迹,全然美得浑然天成。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说的,便是这等绝色。

殿中众人,自问年少时姿色不俗,又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见过,却见得杨微这等姿容,皆心里惊了惊,油然而生一股远不如人的叹息。

若单是倾城绝色也便罢了,再美,也是女儿家,可杨微不同。

崔后看着杨微一步步迈入殿中,其步伐身姿与她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儿家不同,其姿挺拔如兰,沉肩昂首迈着轻盈大方的步伐而来,没有半点新服的娇羞,没有半分女儿家的柔顺,好似她今日来不是敬茶,而是被敬茶。

崔后捏紧了双手,看杨微姿态雍容近前,才做太子妃,便比她更有皇后的气势了吗?

杨微不太记得具体流程,但皇宫中有一个好处,宫人多,且宫人都记得规矩,万事都备好了,也不用多操心,照着宫人安排走便是。

敬了茶,崔后赐坐,留杨微说话。

崔后叹,“尚宫局回话说你规矩学的不好,回去后再用心学学,好生伺候太子。”

杨微答:“婚事匆忙,实在忙不过来,臣妾回去一定好好侍奉太子。”

学不学的,在东宫萧珩的地盘,皇后说了也不算。

崔后勉强点了点头,又盯着杨微了看了许久:“为何易容欺瞒众人啊?”

杨微答:“容貌过盛,怕惹是非。”

“有此等自知是好事,”崔后的脸这方有些柔和,“往后安守本分尽心侍奉太子才是。”

杨微应是,崔后又说:“昨日大婚,你与太子新婚燕尔,但这些话本宫还是要说的,你听了莫要不高兴。”

崔后顿了顿:“如今东宫只你一人,可太子终究是要纳新人的,你身为太子妃切不可不识大体,当拿出正妻的度量来。”

杨微又应,“是,臣妾都依殿下。”

见杨微说话样样顺从,崔后想到萧乐择婿那次,杨微阴的那一手,心里有气,便多“提点”了几句,若杨微听不得,那不怪她拿出皇后架子教训一番了。

但杨微一点也没有听不得,崔皇后明里暗里骂杨微,杨微认,还认得十分干脆,崔皇后仗身份教导杨微各事当如何如何,杨微不是说听太子安排,要么就说回去与太子商议。

全然是一副温柔贤良的好脾性。

各妃嫔心里皆这般想,觉着皇后今日有些严苛了,却也不敢做声。

崔后心里冷笑,若她上回没见过杨微那一手,她也必这么认为,如今可不,杨微不过是看似温顺,跟棉花似的叫她打也使不上力,还拿太子当挡箭牌了!

崔后停了话,让杨微回去了。

杨微便行礼,退了。

出殿没一会,姜淑妃追了上来,姜淑妃握上杨微的手,说:“不必行礼,许久不见你,上回病可好了?”

“好了,小病不打紧。”

杨微冲姜淑妃露了个笑,姜淑妃也笑,握着杨微的手不放,“陪我走走,今日天气好呢。”

杨微便跟着姜淑妃走,离仁明殿远了,姜淑妃便没笑了,细细打量着杨微,叹了叹,“不像阿淼,长这般好看……”

姜淑妃知道自己儿子心思,又十分感激杨淼替她出嫁,当年她虽被下药,但也是杨淼经她同意的,故而一直想杨微给她当儿媳妇,只是这话再不能说了。

姜淑妃看罢,又悄声道:“皇后大约不喜欢你,她一直想让崔家女郎入东宫,往后小心些,我这里有什么会给你传信的,这是我的乳娘,芳娘,若她来东宫你可不能不见。”

姜淑妃引了芳娘见杨微,芳娘朝杨微一礼,杨微亦低了低头,问了个好,也把芳娘模样记清了。

杨微便告辞,姜淑妃见杨微折回去,便指了道更近的宫门,笑说:“两年没入宫,路都不识了?这儿近。”

“殿下在那儿等我呢。”

杨微指了指自己前头进来的宫门,萧珩说让她敬好茶去寻他的。

姜淑妃一愣,便挥手让杨微去了,心里冒出一些酸楚来,敬茶都不放心杨微一人,她那些嘱咐想来也是多余了。

杨微回到车辇里,萧珩仍坐着,见她入内,便拉她坐至他身侧,用力捏住杨微下巴,摆了摆。

“拿我做挡箭牌,嗯?”

“皇后身边也有你的人?”

“如何?”

“殿下英明神武,杨微敬佩。”

杨微十分狗腿,萧珩十分受用,捉了杨微的手扣在掌心,认真说道:“往后后宫的事,或者旁的事,都可推我身上,必不会叫你委屈。”

杨微也认真拍了拍萧珩的手,“殿下放心,我也必不会委屈了自己。”

萧珩笑说,“如此甚好。”搂着杨微享受这二十多年来难得的安心。

回到东宫,杨微见到了王嘉然,那会东宫下毒事件,整个东宫美姬只剩她一人,且被贬为宫女。

王嘉然朝两人一拜,说:“今日嘉然出宫,特来向殿下拜别。”

杨微吓了一跳,过去扶起了美人,安抚说:“不必走,我不赶你。”

想了想,又说:“我会对你好的。”

王嘉然暗暗看了眼太子,抿唇偷笑,站起身来,对着杨微柔柔一笑,“嘉然留在东宫已无用处,自该离去。”

萧珩答的果断,“去吧。”

杨微:“???”

好歹也是在东宫侍奉太子不少时日,就得这两字?

萧珩未免也太冷酷无情了吧。

杨微还是念着王嘉然给她剥水果讨杨梅的好,虽然最后她中毒了,但毒又不是王嘉然下的,杨微拉着王嘉然的手不舍挽留,“不要走了,留下来,留下与我作个伴。”

王嘉然又笑,“殿下取笑嘉然了,殿下在东宫自是与太子殿下作伴,嘉然不敢逾矩,只斗胆请殿下送嘉然一送。”

杨微便去送了一送,王嘉然只让杨微送到了栖凤阁门口,与杨微说,“殿下切莫再留,嘉然本就不是宫中人,今日殿下已是太子妃,嘉然也可离去了。”

这说的不就是杨微容不了人吗!

杨微拉着王嘉然往回走,王嘉然连“哎”几声,扯住杨微,附耳过去。

那话真真叫杨微一愣,王嘉然趁这等机会,挣脱手来,往宫门而去。

王嘉然的话,真叫杨微百思不得其解。

王嘉然说,她与太子从未有夫妻之实,太子娶她另有所图。

图什么啊?

不管图什么,这等美人难道还能不图身子吗?

昨晚图的可凶了。

杨微觉得萧珩可能有病。

这话自然不敢跟萧珩说的,回到栖凤阁,午饭已然备好,用过饭,杨微并不乏,也不想午睡,但是十分想把这身繁重礼服换下,头上一头金银拆下,可萧珩半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殿下,今日不去昭文阁吗?”

“我正新婚,自是有婚假,不必办公务。怎么,你想我去昭文阁?”

“倒不是,我是想换身轻便衣裳,顺便把这头发拆了。”

杨微扭了扭脖子,时人喜欢梳高髻,往头发间添假发髲髢,她身为太子妃,自然不能低了,发髻一高,少了簪子珠钗又不好看,杨微估计她头上得顶了四五斤的重量。

“那入里屋吧,我替你拆。”

看着萧珩入里屋的背影,杨微便想到昨夜,心里有些抗拒,但又一想,萧珩这等学富五车的恪守礼规的人绝计不会白日宣淫的。

萧珩确只帮她拆满头发饰,这次比昨夜可温柔多了,一根头发都没带下来,拆完,杨微便去脱礼服,因衣裳难脱,便十分不要脸请萧珩脱。

她不喜欢这些礼服,又不好穿又不舒服,还不好脱,昨日那身婚服也是因为试了又试穿脱多了才知道如何脱下。

萧珩哪会,他还想让杨微替他宽衣呢。

再不想被人打搅,两人也只好传宫人入内,丽娘带着宫人替两人宽衣,取出居家穿的衣裳又退下。

换好衣裳,萧珩拉着杨微坐下。

杨微当即甩手,“殿下,现在是白天!”

“想什么呢?”萧珩拍了拍身侧的位置,“来,与我说说你还有什么瞒着我。”

杨微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要不然你先把赤那给我吧。”

今早起床太刺激,杨微没顾上赤那,等再回东宫她就四处留意,半根狗毛都没看见,叫杨微担心很担心赤那安危。

“先与我说,晚饭叫他来见你。”

萧珩可记得那会他夜闯杨微闺房,小狗子尽坏他好事,尽管他本意不是要动杨微。

最要紧的脸都叫萧珩看去了,旁的也没什么好遮掩了,杨微便老实交代了。

“也没什么,其实我是会水的,本想着若有机会,假装落水溺死再另寻身份离京都远远的过活。”

“我也不是琴棋书画一样不会,棋下的不错,琴也会弹,但只会两曲。”

“我还会跳舞呢!”

这些确实萧珩都不知道,不过也不奇怪,把这些会藏起来,等换个身份再拿出来,脸不同,会的也不同,自然便不会叫人猜到这是杨微。

就是会弹琴跳舞又是为何?

萧珩便问:“会水是预备假死,那弹琴跳舞又是为何?”

如果您喜欢,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