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余声--30

离开东京那天是个晴天,秋天风很大,这种艳阳高照的日子妖风呼啸,挺瘆人的。

“睡吧,睡一觉醒来就到上海了。”飞机上徐柄诚搂着我靠在他身上。

机舱外漂浮着云朵,白花花的,不真实,像是吊坠在上面的,太阳好大,把遮光板拉上,闭上眼睛也不是黑的,灰蒙蒙的,头还是疼。

“睡不着”我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起身。

“怎么办”我问他,“睡不着。”

“你说怎么办?”

“我想听故事,我上次都给你念书了...”我眨了眨眼睛,装作很可怜的样子。

徐柄诚愣住,勉强地说:“我不会讲故事”

“要听。”我拽着他的手摇晃,在外人眼里我们就像一对甜蜜的情侣。

“好好好”他受不住,只能答应我。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车夫。”

“不是公主吗?”我插嘴。

“嘘”他横了我一眼,继续讲,“车夫不是普通的车夫,是国王的车夫。”

车夫不是普通的车夫,是国王的车夫。车夫有一个老婆,他们很恩爱。直到有一天,国王喝醉了酒,强奸了车夫的老婆。

王后一直身体不好,得知了丈夫的背叛,万念俱灰,更是卧病不起。于是王后找到了车夫,拜托他杀死自己。

车夫照做了。

国王知道这件事情,非常愤怒,于是雇人满世界的寻找车夫,最终还是把他抓到了。

车夫被关在地牢里,每日被施虐,国王更是派人给他注射毒品。筋骨断裂的痛,可以靠毒品来抵消,车夫就这样,在地牢里过着不人不鬼的生活。

王子知道了这件事,想起自己小的时候,母亲生病,父亲国事繁忙,是车夫经常带着他四处玩耍,也是车夫每次见面都要给他带好吃的东西。

于是偷偷把车夫放了出来,给了他一大笔钱,叫他逃到别的国度。车夫本来想带着老婆一起跑,但是老婆这时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只好作罢。

徐柄诚忽然停住。

“后来呢?”我问。

“我去上个厕所。”

我看着他从走道远去的身影,有点狼狈,他刚刚转身太快,我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但我总觉得他好像哭了。

我看徐柄诚太过出神,没有注意到最后一排坐着两个男人,神情严肃,一直都在盯着徐柄诚的动作,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他回来了,眼眶有点发红,“还是睡一觉吧。”

我点点头,靠在他的身上。

飞机上下起伏,有点颠簸,我的头偶尔被颠起来,又垂落在他的肩上。他摸了摸我的脸,用手指在我的嘴唇上比划,一路很长,他的视线没有离开过我的脸。

他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没有。

我的眼泪滑落,他应该看到了,但是没有说破。

心痛,闷闷的,但是当我的眼泪快滑到他的肩膀上的时候,紧张却压过了心痛。

我这一辈子坐过无数次航班,这是最难忘的一次,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飞机终于有降落的那一刻,像石头落地,人出于惯性会觉得受力颇大。我们没有带行李走,也没有带行李回来,他帮我拿包,牵着我的手往外走。

刚下飞机,出了航空通道,后面有两个男人飞快地跑了上来,按住徐斌诚的肩膀,我们牵着的手被迫松开。

“警察别动”

“徐柄诚,你涉嫌一起跨国毒品走私案,现在跟我们警局走一趟吧。”

徐柄诚很配合,没有挣扎,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戏。

他把包还给我。

对我说,“记得去看头疼”

“声声,《边城》的故事,你还有机会给我读完吗?”这是那天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被警察拉走,步伐坚定,没有回头。

有警察过来跟我讲话,但是他讲的什么,我已经听不到了。

“王子知道了这件事,想起自己小的时候,母亲生病,父亲国事繁忙,是车夫经常带着他四处玩耍,也是车夫每次见面都要给他带好吃的东西。

于是偷偷把车夫放了出来,给了他一大笔钱,叫他逃到别的国度。”

“何振平是美亚航空董事长徐瑞丰的司机,于1991年肇事撞死了徐瑞丰的夫人董长清,也就是徐柄诚的母亲,后于事发5个月后偷渡新加坡,自1991年到2019年28年期间持续于当地毒品贩子处购买毒品,2019年1月,毒品贩子病逝,何振平辗转找到了徐柄诚,要求其为他供应毒品。”

原来他不愿意说的,已经告诉我了。眼泪模糊了眼睛,他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可我还有好多故事没有和他讲完。

我没来得及告诉他,我爱他。

没有承诺过会等他。

没说过想给他生孩子。

在轻井泽,我们看着拍的照片,和教堂。

他问我想结婚吗。

我没有给他答案。

我没有给他读完《边城》。

没有解释清楚见寒作热是什么意思。

没有告诉他,《边城》的最后一句话是:

“那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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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花花,原本的设定就是这样,不是喜剧也不是悲剧,不是童话故事,不能因为出了事情就逃到另一个国度逍遥,但还是私心给了一个还算好的结局,他们相爱,他们承担后果,他们或许还有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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