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昕和常菲走进青宁殿时，殿内空旷极了，没有宫娥仙官，也看不见青帝的影子。
偏殿中似乎有些许声响。常菲和凌昕对视了一眼，两人一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常菲在偏殿门口向内看了一眼，不由吃惊地掩住了口。
殿内一张美人榻上斜倚着这青锋山名义上的主人。
青帝原本相貌英挺不凡，此时虽容颜未改，却透露出如暮年的老人般枯槁疲惫的神态。
最令常菲吃惊的是，在他脑后因并未束起而流泻而下的长发，竟是…如雪般的白色。
青帝仿佛没有察觉两人的到来，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一件东西。
他手里捧着的，正是常菲给他那幅卷轴。
他自言自语般。
“你是她吗？……
“不是啊……不是吧……
“不然怎么从没说过呢……”
常菲忽然觉得心中一酸，她忍不住开口。
“也许你，没有给过她说的机会呢……”
室内一片寂静。青帝也不再自语。
他好像直到这时才发现了二人的到来。抬头看看他们。
“你们回来了。
“回来就别再出去犯险了…多住一段时间。”
他并没有接常菲刚才的话。
青帝缓缓放下了卷轴，像对待柔嫩的孩子一般小心卷起，不复之前痴痴的模样。
相顾无言。
凌昕拉起常菲的手，准备带她离开。
“先别走。”却是青帝在后面开了口。
凌昕本不欲理他，却因他接下来的问题停下了脚步。
“你手上那颗珠子，是哪里来的？”
常菲意识到了他说的是哪颗，不由看向她夫君腕上那颗被她用细绳结起的白色珠子。
常菲不知道青帝为什么问起这个。她看看凌昕，看得出他也不明所以。
“是我母亲给的。”
凌昕还是回答了青帝的问题。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况且…他也有些疑问。
常菲看见青帝的脸色变得十分可怕。
她心里也是讶异，原来少年的凌昕送她的珠子，竟是他母亲的遗物？
“把它给我看看……”青帝又说，就像凌昕如果不给他也会抢一般不容反抗的口气。
凌昕暼了眼那珠子，想了想，摘下抛给了他。
青帝接在手中，对着那珠子看了又看。
常菲愈发困惑不解。
“呵……呵呵……”青帝看着看着竟笑了起来，最后竟是变成了仰天大笑。
“向火……你是在报复吗……”
他近乎嘶吼，忽然狠狠一拳轰在墙上。
其力道之大，整个青宁殿因此震动起来，琼砖玉瓦断裂破碎，纷纷扬扬掉落下来。
那时在凡间，他化成的公子和朋友打赌，结果输了，被罚在水里泡两个时辰。
恰好有一个富家小姐从桥上经过，看相貌端庄秀气，但却好像不是很懂世故的样子，一心以为他是溺水了，竟就自己跳下水把他救了上来。
其间，她还揪下了他衣领上的一颗玉珠子。
看着她好像因为救了人很快活的样子，凌柯也说不出口其实他是自己跳下去的这种话。
后来他和救他的小姐定了亲，朋友们都酸得不行，说他输了赌约，却赢了美娇娘。
两人成亲后再说起此事，乐了很久，戏称那颗珠子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凌昕在看到青帝出拳那一刻就抱起了常菲，带她遁出了青宁殿。
两人在远处看着摇晃不止的宫殿。
常菲不担心青帝，他要能出事也当不了帝君了。她就是有点心疼那颗珠子……
凌昕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摸摸她的脸。
“没事，给他就给他吧。
“他除了那些死物，也没有旁的了。”
他现在大概也猜的出，那珠子应该是青帝和他母亲间的一件信物。
常菲点点头。
“以后我再送别的给你。”他顿了顿又说。
常菲喜笑颜开，小虎牙露了出来。
“好。但我们不需要什么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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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凌昕和常菲在老地方——银湖边依偎着坐着。
山顶的风有点大，常菲向凌昕怀里缩了缩。
“我母亲是个很别扭的人。”凌昕说。
常菲有些惊讶青后得到这样的形容，不由抬起头看他。
“那男人认错了人，她却不说。其实我也能理解她为什么这样。大概她也奇怪，为什么放着活生生的人不去好好对待，非要寻求什么转世呢。”
常菲点点头。
但她想不通的是，一个人要怎样分辨自己的爱人呢？于青帝来说，他寻找妻子的转世，找到了毫无两人记忆的李兰容。而向火，只是一个素不相识却要占据他妻子位置的女人。
假如他爱上了向火，他也许认为那是一种对当年凡间妻子的不忠。
常菲又想到自己，凌昕他不也是先认错了人……
常菲觉得这个问题很复杂，她这样问了凌昕，却被他捏了脸。
“我和他从来不同。他是个糊涂蛋。”
常菲被凌昕的说法逗笑了。
“我母亲就在他眼前，他心动了，却不敢对她好。
“他和李兰容相伴数千年，最后却能说自己对她毫无感情只凭回忆……不可笑吗？他从来也不知道自己爱的是谁，又爱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