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分裂的小白花--探究

步行回山庄,待得走到,已是夕阳西下时分。

“我的大小姐呀!”嬷嬷见了几人回来,急忙步上去迎,“可算找回来了。我这心肝肺都快给吓出来了,要是你再有个什么不测,我可怎么跟老爷夫人交代呀!”

王小花背着泪痕已干的孟媛,李凌川和孟霖跟在其后,四人一起步入院中,嬷嬷迎去之时,好容易舒展开的眉目又渐渐蹙起,只觉这情景不知为何,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江棠镜也已回了山庄,听得他们回来的消息,赶来此处,看向放下来坐在椅上的孟媛,询问她的伤势,语气始终是带着些讶异的。

不说江棠镜了。王小花也是很讶异的,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怎么都不会相信这是孟媛能做出来的事。

以前虽然也去寻过她,不过是因为非要拉她出去玩,最后还差点把人搞丢,而现在孟媛成了率先跑出去的那个,这感觉好奇妙。

孟媛只点头应答,但几乎是蜷缩着坐在椅上,并不能抬眼直看他。

“这是何故?”

江棠镜语气温和有礼,但孟媛终是觉得难以启齿,攥着绢子,不知如何说起。

看着他们俩,王小花觉得从心里到身上,越来越不舒服。她知道江棠镜与孟府似乎早就结识,可从不知已相熟至此。刚知道江棠镜与孟媛的婚事时还不至于这样,但现在如果可以,她真想把自己的皮都给扒下来。加上今天知道的这些事,这一切都这样混乱,她觉得头晕。

方嬷嬷要给上药,而孟媛径直扶着桌子站起来,也不要江棠镜或旁人搀扶,就自己攀着嬷嬷的手,一瘸一拐地扶靠着进了屋中去了。

视线从孟媛那边收了回来,这边厢三人默默站着气氛僵持,江棠镜审视的目光在他们面上轮番扫视,不解揪起的眉宇就没有松开过。

他最终转向小花:“小花,这都怎么回事。”

王小花应声解释:“孟小姐恐是觉得山庄里闷了点,一时兴起想出门溜达溜达,但是马受了惊,被摔到了。李公子发现孟小姐不见了,找我帮忙,我们便一起去把孟小姐寻了回来。”

“就这样?”

“就这样。”

“一时兴起?”

“嗯。”

“怎么了,不可以么?”

李凌川忽然插话,王小花心下暗骂一声这家伙老给自己找什么眼神,再看了看一旁垂首待命的孟霖,正想道声有事先走,方嬷嬷从里头步了出来。

“都累着了,”她吩咐丫鬟倒好了茶,招呼他们坐下歇息,一边摇头苦笑,“也不怕几位笑话,李小少爷想来是已经习惯了,我们小姐啊,近来是比原先要任性些,不过这来得快去得也快,往后,还得劳烦江少庄主多多担待着些了。”

江棠镜道:“无妨,若是山庄里不够走动,明日可同我到原汐城里逛逛。”

方嬷嬷道声这样极好,便看着王小花,拿着一方帕子走了上来。

“还劳烦小花姑娘把我们小姐背回来,她虽是个轻盈的,但这一路过来,你也累着了吧。”

王小花双目瞪大,眼看方嬷嬷的帕子在眼前放大,几乎一动也不敢动。

“谢、多谢嬷嬷,”

四目相对,方嬷嬷的手帕在她鬓角轻轻拭按着,她身体稍稍后倾,整张脸都僵硬了。

“谢什么,我这把老骨头,也就这点事还能再帮帮忙喽。”

王小花禁不住咽了口口水。

“小花姑娘多大了?”

“十六。”

“倒跟我们小姐一般大呢。哎,怎的也不把耳环戴上,姑娘家这耳洞不戴上耳环,就要长合了。”

王小花心里号声大作。

但面上从容笑了笑,答道:“常常忘记,就戴的少了。我耳洞打得早,早早就已成形,再久不戴,也不曾长合过。”

“哦,什么时候打的?”

“我也不知,记事起就有了。我娘也是个好给孩儿多多打扮的人。”

江棠镜有些奇怪,这嬷嬷怎的忽然对王小花这么多问题。而他更是奇怪地看了眼李凌川,后者一直在维持着举杯喝茶的姿势,但这么久了,却也没见咽下去一口。

“你娘亲也在山庄里么?”

“小花,你也累了,早点回去梳洗歇息吧。”

得了江棠镜这话,王小花站起来应过一声,行了礼便自行离去。

江棠镜对方嬷嬷道:“小花的父母去得早,伤心之事,就也不便多提了。”

嬷嬷脸上一红,只道是自己爱多嘴,但似乎还想再问什么,李凌川忽然放下茶杯,冲旁边定定不动似在神游的孟霖说道:“孟霖,你跟孟媛刚才到底怎么回事来着?”

******

天色已然不早,今天这趟下来,东西也还没顾得上收拾。但是快步走着,王小花步子还是移向了临院。

临水别院她是非去不可了。而若是常驻,就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回来。要说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便是还不知赵晨晨要独自一人在那方牢室里待上多久,就算今天不欢而散,她至少也该去跟他知会一声。

……

赵晨晨一掌拍在地上。

“你不能去,”

他万万没有想到,今日之内王小花第二次造访,竟然比上一次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你去了,我呢?!”

他说着,愤怒地站了起来:“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已在外头逍遥快活去了,现在你还要去什么破别院,就留我在这儿关到老死?”

王小花尴尬地立在原地。

“你不会关到老死的,老大他不会一直关着你。我也只是去帮忙一阵子,可能很快就回来了。”

赵晨晨笑了出来,但他现在显然处在临近癫狂的状态,除了最初中药那回,平日见他多是那副吊儿郎当百无禁忌的模样,王小花还从没见他在清醒的状态下这么生气过,现在只庆幸自己没开锁进去,而只是在栏杆外同他说话:“听听你说的,刚刚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现在就成了很快就要回来了。啧啧,小花姑娘,你这张嘴要骗起人来,连我也要开了眼了。”

“……”

而看她已经下了决心的模样,赵晨晨自知自己现在这情形,恐是多说无益,气恼之间心下已闪过几个回合,上前一步抓住栏杆:“你们老大呢,他能同意你出去?”

……你自过别院去吧,棠镜那边就不用知道了,你去之后我自会告知于他。

江老庄主的意思,王小花自然是懂的。现在这样状况,孟府的人在山庄里,江棠镜还要晚上叫她陪着,总不太成体统。而她自己上了别院去,江棠镜这边又有正事要忙,就算他不同意,也总不好非把她再叫回山庄来。

“有老庄主说了就够了,他们谁说的都一样。”她答道,面上已然现出了些疲惫。

赵晨晨盯着她的神情,冷笑着:“小花姑娘,若是对你们少庄主无心,这样逃避也不是办法。”

“……或许吧,”她眼神空洞了一瞬,但现在真的没有心力再去想这个了,“不过临水别院,我是一定要去了。”

回过神再看赵晨晨:“我会想办法让他们放你走。在那边我也会尽力想办法,你不会一直被关在这里。”

说完她便转身走回,赵晨晨在下方握拳敲着栅栏叫道:“小花姑娘,小花姑娘!”却只见石梯入口封住,再无人声,不由恼怒异常,连锤了十数下栅栏,只觉努力几近功亏一篑,这段时日就要白白浪费在此。

“有事赵晨晨,无事自个儿溜,”他愤愤来回踱步,冷哼一声,“做梦吧。”

邢大爷傍晚来送饭时,只见赵晨晨规规矩矩地在牢室中盘腿而坐,见他来了,面上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说道:“谢谢邢大爷。不过还有一事要劳烦邢大爷了,晨晨想起来有个要事,得马上向少庄主禀报才行。”

******

夜空静谧安宁,一轮明月高悬,几点星光点缀。

马厩的灯昏暗,但有月光叠加,倒也能互补几分,只是有些角落这样两重光混着照去,反倒让人看不清楚。

给马儿备好了草料,王小花便准备回屋。江棠镜明早当是还要去城里的都尉府,他走之后,她自己套上马车,把行李搬过来,就可以启程。

“……老大!”

转过身来,她被后方站着的人影吓了一跳。

江棠镜很少来马厩。都是他们给打理好了给他牵去。现在在这里看到他,直有种不祥的预感。

“别收拾了,”他说道,走上来拉着她手腕就要出去,“临水别院不用你去,叔父那边我已说过了。”

“不,我要去。”

王小花一时心急,甩开了他的手。孟大人一行不日也将来到山庄,江老庄主的指示是这样恰到好处,至于其他事情,她一点也不想再费心多想了。

“小花,听话。”

江棠镜的声音带了命令的意味,又伸出了手停在那里,似在叫她自己过去。

“不,”盯着那只手,王小花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再迎上去,至少现在已经做不到了,“老大,你要成婚了,你不能再来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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