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里寻他千百度
一、二、三、四、五……
程寻在心中默念,在第六排的最后一个座位,他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宜在这里。
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一丝隐秘的小惊喜在心中发芽,但随即又化为了揪心和难受。
这是这个星期第四次在网吧碰到她。周宜出现在这里的第一天,被他们班小弟看见,以为自己做梦呢。结果周宜往旁边一坐,一脸清冷又茫然的问他什么游戏比较打发时间。
这位小弟结结巴巴红着脸给人家报了几个名字,完全没把平常说到游戏就专业的不行的功底发挥出来。
随后他在他们班混子群里发了条消息：“一中女神在这里,速来。”
后头附了一张周宜的偷拍照—一张点开英雄联盟的侧影,侧脸一如既往漂亮的不像话,身上还穿着一中的校服,在幽暗颓废的网吧里生生散发出了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仙气。
那会儿早上八点半,一中在上第一堂课。一中混子班上课偷玩手机的不少,一看到消息以为这小弟白日做梦呢,编个谎话也不实际一点。
他们不会弄错,在他们这个班里,一中能被叫女神的就那一个。人家周宜,一班的学神,甩后头几十分那种,老师眼里又乖又聪明还漂亮的不行的好学生,能出现在网吧里？
10秒后,那张照片传过来,众人先是集体恍惚了一会儿,然后个别学生没忍住,课堂上顿时骚动起来。
惊天大新闻啊卧槽！一中女神周一逃课去网吧！
陈清扬看了看一旁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程寻,毫不犹豫的一把拍醒他。然后整个课堂爆发出了一声巨响,程寻把一旁的椅子踢翻了。
那可怜的椅子狠狠砸到后墙上,打了个溜可怜巴巴的停下。
在程寻起床气发作拿他出气之前,他迅速把手机送到他眼前：“你女神今儿去你基地了。”
程寻涣散的双眸逐渐聚焦,看到那个想了一早上的身影,蹭的就飞奔出去,还带翻了桌椅。陈清扬看着带着老花镜的慢吞吞的语文老师,嬉皮笑脸的打圆场：“老师,他妈胃出血住院了,他去看看,我陪他去哈,再见老师,您继续！”
不待迟钝的老头子反应过来,陈清扬拿着外套跟了出去。
班里其他人一阵怨念,全都坐不住了。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就都一个接一个冲出教学楼,到学校后头来了个翻墙大接龙,把马路上的清洁阿姨都吓坏了。
程寻骑着摩托飞快的穿梭在车流里。
今天周一,是他雷打不动一定准时出现在学校的日子。
早上查纪律,周宜会拿着记录表站在校门口。有时他会不穿校服,有时他会迟到,有时他会叼着包子大摇大摆的走进来……
周宜旁边的搭档总会尽职尽责的拦住他,让他写下班级姓名。然后他就顺理成章的无视那人递过来的纸笔绕到周宜面前。
通常她会头也不抬的用清冷的调子不带起伏的问一句：“名字。”
“程寻。”他笑嘻嘻的凑近她,看她写他的名字。她的字格外漂亮,带着她自己独有的清冷气质,用大气的字体写下程寻两个字。
第一次她把程写成了陈,然后程寻敲敲那块板子,解释：“是cheng。”他刻意咬重后鼻音。周宜顿了顿,一笔杠掉,然后问xun是哪个。
“众里寻他千百度？”她问。
程寻愣了愣,笑容逐渐放大。
“是啊。”他笑得肆意：“寻寻觅觅,冷冷清清。”
周宜顿了一下,面无表情的记下他的名字。她没问班级,程寻认真的点了点班级那一栏,自报家门：“高二九班。”
陈清扬从旁略过,从“寻寻觅觅”开始听着,没见过上赶着被记名字的。
中午周宜在教学楼下查纪律。查带零食,查手机,查迟到……
程寻就带着两瓶食堂里的鲜果橙,嘴里叼着一瓶,手上拿一瓶,路过周宜旁边,故作懊恼的站住脚。
“喝不完啦,周同学,帮帮忙吧,要迟到了。”他把手里那瓶迅速塞她手里,嘴里的半瓶一口气吸光,隔着老远的距离划出一道高高的抛物线,完美落进垃圾桶。
周宜蹙着眉看她,她连皱眉都那么好看。
“浪费粮食是可耻的。”他一本正经的留下一句话,然后飞快离开。
他会在三楼拐角处看她,他发现所有送的饮料最终都会被扔进垃圾桶,除了鲜果橙。他看着她慢慢的抽出吸管,白玉般干净纤秀的手指扶着吸管小口小口的喝,喝一口停一下,喝一口停一下,走进楼里也喝不完。
晚自习她在篮球场查纪律,查翘课打球,查小情侣操场散步……
看到她来,他本应三分稳进的球偏离正确路线,从她旁边飞过去。于是周宜皱眉看过来,他一路小跑过去捡了球站到她对面,懒散的夹着球站着,笑的吊儿郎当。
“周同学,我忘了去上课了,真不好意思。”
他的表情没半分歉意,发丝浸了汗水,身上明目张胆的篮球服被汗水打湿一片。周宜的眸光清亮,神色淡淡。远处教学楼的光侧面打过来,她一半站在阴影里,精致的五官在暗夜里恍了他的眼。
程寻感到有些热,更多的是燥。他暗暗后悔出了一身汗,不知道会不会让她嫌弃,她干净的在发光。
“你记我名儿吧,我保证下次不打球了。”他指指她手里让旁人避之不及的小板板,态度强硬。
后头不远不近的混子班球友们目瞪口呆。
周宜慢吞吞的写下他的名字,程、寻。
一点儿没错。
他心里暗喜,她记得了,她记性真好。
今天是周一,程寻没迟到,就是没带校牌,那玩意儿攥在他手里,正常情况下他会被她的搭档拦住,他就晃到她面前登记名字,然后猛然发现校牌在手里,然后磨磨唧唧带上。
校牌这东西刚发下来就不知道被弄哪里去了。班长发的时候被他们班女生疯传,又传到隔壁班,小弟们拷问他是不是照片p过,死亡证件照怎么能拍这么帅。
他忙着睡觉懒得搭理。
小弟们看着他惊天的睡颜,心里默默流泪。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能这么大。
程寻偶然想起这事儿,找了他们班女老大,托她把校牌找回来。女老大办事效率就是高,挨个班转了圈,把几个女花痴软磨硬泡哄了一通,一个不落的拿了回来。
他想着带着这被姑娘们珍藏的校牌到她面前晃一圈,能被她看一眼也是好的。
结果她没来。
他扯着那搭档问周宜哪去了,人家被他吓坏了,支支吾吾说不知道。陈清扬把他拦住说估计升旗的时候就来了,毕竟今天周宜作为学生代表在国旗下讲话。
当程寻看到不知道是个什么人代替了周宜的位置,用断断续续的声音念稿子时,直接离队回了教室。
没周宜在没意思。
别问程大佬是怎么能没有校牌而进学校的,问就是翻墙。
学校后头的墙以及墙外的清洁阿姨：这小伙子又来翻墙了。
程寻发现周宜贼高冷,她往那儿一站往往是个摆设,不过她是个漂亮的过分的摆设。所以即使她从不拦人,男孩儿们路过她都悄悄脸红,暗戳戳收拾收拾自己,不好意思在她面前违反校规。而女孩儿们对美的有高度的事物,大部分往往都是倾慕和艳羡,所以也乖巧的从她旁边经过。
只有程寻有毛病一般违规上瘾。
不过他不止一次看见周宜叼着他送的鲜果橙走进教室,周同学明目张胆的违规。
程寻：她连违规都这么自然好看,阻止仙女喝鲜果橙的校规才是最无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