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尚在迷朦睡梦中,楚月就被扰醒了。许是前夜流了太多泪珠,眼皮酸胀得很。费力睁开,便见赵嬷嬷手执掸子,对着书架陈设装模作样地忙活。
平日里她哪愿干这样的“粗活”呢?楚月知道,打扫是假,想早点叫醒她是真。
缓了一缓,楚月才半坐起身子,心中一阵烦闷。倒不是计较赵嬷嬷跟她耍的这点小心眼,毕竟若搁在半月前,赵嬷嬷若想叫醒她,是连样子也不屑做的。现在看来,倒是对自己尊重些了呢。楚月不开心的是,这么一大早赵嬷嬷就敢进内室随意走动,定然是因为桓放不在府上。
先前桓放在她这儿过夜,总是天未亮就起,洗漱更衣后便离开。唯有一次,不知怎的陪楚月睡了“懒觉”。桓放不早起,楚月就不会醒,抱着他睡得酣甜。哪知闯了个神气纠纠的赵嬷嬷进来,既不敲门也没通报,凑到床边就是一通牢骚,楚月自然被吵醒了。
当时的场景,现在想来真有些滑稽。楚月一睁眼,发觉日光刺眼,瞬间从床上蹦起,用桓放的形容是“鲤鱼打挺”,捶着小脑袋恼道:“完了完了,睡过头了,都没帮桓放穿衣服!!!”,丝毫不见需要她帮忙穿衣服的廿四岁男人正躺在一边,看傻子似地看她......
后续就是,桓放动了气,自然不是对楚月,而是对“不懂规矩”的赵嬷嬷。楚月到底心软,加上在桓府赵嬷嬷算是她的人,便帮赵嬷嬷情。又是晃胳膊又是锤背的,桓放才免去赵嬷嬷差点就要挨一顿的“家法”,只警告赵嬷嬷不要再犯。赵嬷嬷吓得够呛,哆嗦着谢恩下去了。从那天起,楚月房里的清晨就格外恬静。
“将军出门了?”楚月问道,试探着探脚下床,还好,虽然下体还是有些酸胀,可比起洞房那次,已经好得太多了。
“将军一早就出门了。”赵嬷嬷目的达成,立刻扔下掸子走上前来。
楚月有点提不起精神:“知道他去哪儿了么?”
“奴婢现在哪敢打听?”说话间,颇有些不满地扫了楚月一眼。
楚月笑笑,不以为意道:“桓家小姐的手段您是知道的,我自小就愚钝懦弱,难当大任,嬷嬷怪我也没有用啊。”
赵嬷嬷被她这么一堵,表情就有些难堪,但主仆有别,如今她在桓府还要靠着楚月,又觉得她说得倒也是事实,满肚子愤懑只能化作不甘心的叹息。
楚月不再理她,自唤牛角儿替她打水洗漱。
没想到赵嬷嬷却对她说:“一早儿三公主派了人来,说是晚间要过来探望。您今日即便不出门,也得换身得体衣服,不要......”
"什么?"浸入银盆的手僵住了,楚月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赵嬷嬷又重复了一遍。
“昨日才见过,能有什么事,等不及非要今天就过来?况且哪有晚间去出阁姐妹家探望的道理?也不早些同我商量.......”楚月直觉不妙,楚晴光可不会安什么好心。
楚月说得在理,赵嬷嬷也觉得楚晴光这事儿办得有些唐突。但比起顾及不周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楚月露出的不满才是大问题。她立刻板起面容,拿出宫中老人的架子,教训楚月道:“三公主念着姐妹之情,想多见见您罢了。公主她向来行事率性,这么多年,您不知道么?都是自家姐妹,纵然出嫁了,您也不要太刻薄,失了体面。”
楚月气到手抖,强压住怒火,声音却掩饰不住冷意:“嬷嬷教训得很好,楚月谨记在心。”
许是这些日子在桓府受了太多惊吓,赵嬷嬷突然些不安,难道她们这位“心较众人缺一窍
的泥菩萨公主也有脾气?想到桓放冷酷的眼神,她打了个哆嗦,赶紧补上些诸如“老奴都是为您着想”的话来给自己打圆场。直到见楚月已经恢复了一贯淡而温和的笑意,才将心放下,甚至有些自得。
这一天从早上开始,日光就不大好,及至傍晚,西边已经滚起墨云,乌拉拉地往天空正中赶。
看见楚月推窗遥望,好久才转过身,牛角儿忍不住问道:“夫人,这个天晚点准泼雨,您姐姐应该不会过来了吧?”
几天下来,兴许是摸清了楚月是个好相处的,牛角儿的话也渐渐多了,不过她讲话有趣又不失分寸,楚月并不觉着烦。
“也许正是挑着雨天来呢。”楚月摇头道。
牛角儿的圆眼珠儿睁得更圆了,疑惑极了。
这时候外间有个丫鬟通传,说是三公主的轿子到将军府门口了。
“知道了,让人引她去花厅。”虽然赵嬷嬷颇有微辞,楚月还是没有亲自去大门口迎楚晴光的驾。
移步至花厅时,已是闷雷阵阵。
楚月带着笑意走上前,亲热地叫了声:“三姐。”
楚晴光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眼神穿过楚月,见身后除了丫鬟再没别人,眉头就已经皱起来了。
“三姐怎么突然来看我?”楚月努力作出欣然之色。
楚晴光根本不理会,玩味地扫了楚月一眼,开口却问:“桓放呢,怎么不和你一起迎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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