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兰君安静地听着楚子焉说话。
眼前的世界只有楚子焉一个人是清晰的,其他都像是远方水墨也似的淡影。近晚的日照斜打在窗棂上,门坎上像条光带,更衬得楚子焉神清气朗,眉目温柔而和煦。
而楚子焉出乎意料地会说话,表情丰富的很。瞧他侃侃而谈,不时比划,表情生动,就像个天桥底下的说书人,说唱俱佳,就差没拿一把折扇在手上挥舞罢了。
就在楚子焉讲得口沫横飞,口干舌燥时,申兰君忍不住倦意,打起了盹。楚子焉停了下来,趋前为他拉了拉软枕,轻轻地盖上锦被,而后端着脏水走了出去。
楚子焉望着外头日晷竿影正投到申时四刻,轻声问道:「奉凤,你说都让你过去替你家主子治伤了,怎么他还是好的那么慢?是不是迷神的毒性还没褪?不是说祛除迷神后人就不会神智不清吗?你瞧他迷迷糊糊,整个人瘦得像一把枯骨似的,不算正常啊。唉,还好他醒了,能补补身子了。走吧,我们钓鱼去,为他加菜吧。」
胸口的肌肤微微跳动,与奉凤早有默契的楚子焉心知牠答应了。楚子焉笑了笑,将血水倒入排污的暗渠,而后,放下铜盆,拾起搁在墙角边那只黄金宝石钓竿与鱼篓。
「啊,忘了,还得喂药。」
楚子焉拍了拍脑袋,转过头,迈步踏入了房里。
他打开药盒,取出药丸,走到申兰君身旁,轻轻唤了声:「申兰君,先起来吃药再睡吧。」
申兰君睡得很熟,呼吸深沉绵长,胸膛微微起伏,长睫一动也不动。
楚子焉无奈,只得走到桌前,斟了水,正想把药丸丢进水中,再喂给申兰君喝,他的胸口倏地一跳。
楚子焉心凛,低声斥道:「奉凤,你休想再胡闹!明明能够让药化在水中再喂,不要逼我又用嘴!」
奉凤安份了,楚子焉却不知怎的没把药丸扔进水中。他拿着药丸,踌躇良久才折回申兰君跟前。
楚子焉轻轻地握住申兰君的下巴,长指夹着药丸往申兰君的唇瓣送。
「张嘴,申兰君。含着化了就好。」他摇了摇申兰君的下巴,将药丸塞进他的唇瓣之间。
申兰君迷迷糊糊地张嘴,杏唇半含着药丸,楚子焉才松了口气,唇角微扬。
能活下来就好。
他心想。
但申兰君为啥不快点吞进去啊?又睡着了?
楚子焉弯腰,凝眸注视着申兰君,低声哄道:「喂──醒醒啊,认真地吞进去啊──」
申兰君咿唔一声,松开了口。眼看药丸就要落了出来,楚子焉蓦地侧头凑上唇。
那颗药丸顶在他俩的唇上,楚子焉微微眯眼,只瞧见申兰君长睫微颤,挠上了他的眼下。楚子焉心一热,一时克制不住,伸出舌尖将药丸微微往前一推。
外头一阵凉风吹了进来,绣着丛竹的纱帐被风吹起,帐间人影绰绰相依。
当风止息,楚子焉满面通红由申兰君房里冲了出来,差点没被门坎绊倒,踉跄了一下。他慌乱地拾起搁在门边的鱼篓和金钓竿往外头也不回地跑了个不见人影。
房里依旧静谧,昼光微动,尘与蜉蝣在光带中轻缓飘移。床榻上的申兰君长眉连娟,双眸紧闭,容颜静谧,唯独脸庞上的云蒸霞蔚直冲耳根。
楚子焉的脚步声远去,直到听不见后,申兰君慢慢地睁开双眼,眼神迷离,神情迷惘。他抬起手臂,玉指轻触软凉微湿的双唇,上头犹带着楚子焉的温度与鸢尾香。
申兰君红着脸,悄悄地舔了唇,将残余在唇上的津沫卷入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