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金香热》……《道德政治》……《伊莎贝拉》……哎!”
“舒舒姐!你没事吧!”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从书架的另一端闻声赶来,将被打包绳绊倒的陈望舒扶起。
“没事儿,蒲蒲。是我不小心看路。”陈望舒拍了拍衣服,蹲下身把散落在地上的书籍捡起。
蒲蕤接过书,把陈望舒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舒舒姐你还说,膝盖都磕破皮了。全怪安大头,都和他讲了东西用完要放回原处,他还随便一扔。我去叫他过来收拾,剩下的活儿罚他包了。”
“别……”陈望舒叫不住跑开的蒲蕤,只好继续整理起了书架。
不一会儿,蒲蕤拽着一脸没睡醒样子的安德走过来:“这家伙居然还在睡觉,一定要让老板把他工资扣光!”
安德挠挠头,满脸愧疚:“舒姐对不起,剩下的我来干,你先回家吧。”
“对啊对啊,我送姐姐回家吧,剩下的等我回来和他一起干。”蒲蕤也劝道。
“好吧。”陈望舒不好再拒绝,答应下来。
回到家还早,陈望舒不急着做别的,踢下鞋往沙发上一倒,很快便睡着了。
七点左右。
“咚咚咚!咚咚咚!”
陈望舒被震天响的敲门声叫醒,迷迷瞪瞪拖着腿去打开了家门。门前站着两手提着袋子的韦漱石和一个有些脸熟的冷面男人。
“这是你的朋友吗?”男人问。
“是……”陈望舒茫然,“怎么了?”
“没事了,麻烦警官你了。”韦漱石朝男人说。
男人“嗯”了一声,走到对面打开门进了屋。
陈望舒还是不明白:“石头姐,那个人是来干嘛的呀?”
韦漱石边放东西边说:“你邻居是个警察,听我在这儿敲了半天门没人开,打了无数电话没人接,以为出什么事儿了过来看看。你要是再不来我们就要报警了。”
陈望舒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拿出手机。看到的确有很多来自韦漱石和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心虚地说:“大概之前上班的时候设成静音,后来忘记调回来了。”
韦漱石无话可说:“你怎么从小到大都这个样。行了,听小蒲小安说你摔了一跤,我给你带了点药和吃的。怎么样,还好吗?”
“没啥事儿……”
“没啥事儿就没啥事儿吧。你回家怎么连衣服都不换,赶紧把衣服换了,洗洗手吃东西。”
陈望舒不太情愿,但还是去做了。洗完手回来,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我不饿,不想吃东西。”陈望舒嘟囔。
“不饿也不能空着肚子,喝点粥吧。”韦漱石没有多言,盛了一碗南瓜小米粥递给她。
韦漱石吃完饭,见陈望舒端着碗喝了半天也没喝完,没收碗筷把她赶走了。
洗完碗,韦漱石走出厨房。客厅空无一人。找来找去,终于在黑暗无光的卧室里找到了陈望舒。她没有开灯,踮着脚走进去,坐在床边。空气很静默。
“小舒,我帮你把膝盖上的伤处理一下吧。”
没有人回答。
韦漱石去外间拿了药品,借着门口的光消毒包扎完。房间又静默了下来。
“你吃(抗抑郁)药了吗?”
“唔。”陈望舒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唔’是吃了还是没吃?”
“吃了。”
“吃了就行,姐姐给你找本书念?”
“嗯。”
韦漱石将床头灯打开,调到刚好能看清字的亮度,从身后书柜中抽出一本书,念了起来。
陈望舒望着昏黄灯光中专注读书的韦漱石,想起了小时候和她在一起的时光。
韦漱石比陈望舒大四岁,她的父母与陈望舒的父母是同事和朋友,单位分的房子距离不远,两家又亲近,她们就一起长大。韦漱石小时候是个刺儿头,叛逆不服管教,自己哥哥的话都不听只听小舒妹妹的;陈望舒小时候是个闷葫芦,别人怎么逗都不肯说话,只有石头姐姐来了才愿意张张小嘴儿。大人打趣儿她们是一对亲姐妹,她们自己却很认同。她们都喜欢书,陈望舒年纪小识字不多,就让韦漱石念给她听。后来陈望舒长大些,身体弱长生病,有时心情不好不爱动,韦漱石就念书安慰她。直到韦漱石高中时家中发生了一些变故,离开了原来的城市,才结束了这个习惯。
眼下韦漱石又念起书,陈望舒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满世界单纯得只剩下书和姐姐。
“石头姐姐,我还能变回从前那样吗?”陈望舒呆呆的。
韦漱石放下手中的书,帮陈望舒理了理头发:“从前的事已经过去了,纵使我们有再多不舍,也不可能再回去。而且对你来说,回到从前真的是更好的选择吗?天真无知但幸福,还是认清现实却绝望。我认识的小舒特别勇敢,宁可做个痛苦的人,也不愿做只快乐的猪。你很聪明,我相信你能明白自己想要的生活,也总有一天会知道如何面对这样的生活。按时吃药,定时去看医生,有什么不开心的不要闷在心里。我,未来还有其他爱你的人,会陪着你的。”
陈望舒不说话,眉间却松了松。
韦漱石继续读起书。在温柔的声波攻势下,陈望舒渐渐阖上了双眼。韦漱石合上书,慢慢站起来,帮她掖了掖被角,缓步走出卧室,轻轻关上了房门。
晚安,我的小舒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