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去,期间,齐述大约是真的忙,自那日后,只有补品流水似的送来,他本人不曾露面。
“娘娘,和姬求见。”
萧娴的肚子四五个月已显怀,微微隆起,此刻躺在床榻上听到淡笔的声音也只淡淡应了一声,“就说我身体不适——”
一句话未说完,一个瑰色身影已跨过屏风朝里走来。
早春带寒,行动间刮起一阵风直吹萧娴面颊。
“和妃娘娘,有失远迎。”看到来人,萧娴拢了拢衣袖放下书卷,嘱咐淡笔,“淡笔,上茶”
和姬一身红装,身后带了四五个宫人,一身气势站在床榻前,比萧娴这个主人更像一宫之主。
“我看娴姐姐面色红润,身体好得很。”
和姬看萧娴一副淡然的样子,自己却风尘仆仆,又不免有些气恼,不咸不淡的刺了萧娴一句。
萧娴并不在意,站起身,亲手倒了一杯茶放在和姬身前,“今日有些嗜睡,让和妃娘娘见笑了。不知找我何事。”
一句话的交谈,萧娴便知和姬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
“我想知道陛下的消息。”
果不其然,和姬下一句话就说明来意,也省了萧娴客套来客套去的功夫,只是现在听到温函二字,萧娴心中仍不平静,手上跟着一顿,才面色如常道:“和姬娘娘不妨找王家一问。大将军应有家书才是。”
和姬怒气冲冲的坐下,“王家没消息我才来找你——”
萧娴闻言微微一笑,:“陛下的事情连王家都不知,我处深宫中,又如何知道。”
“萧娴!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萧娴无所谓的态度让和姬不满,满脸不可置信,激动中更是直呼萧娴名讳。
“我为何会知?”
萧娴觉得有趣,和姬似乎笃定了她知道温函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个从小就喜欢温函的女孩,看起来毫无心机,还有些可爱。
“你——你非要我说?”
大红的衣衫被和姬的动作扯的凌乱,干脆站起来,指着萧娴大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齐述的事。齐贼把持朝政,跋扈残暴——”
“臣竟不知道,在和妃娘娘眼里,臣是如此不堪。”
和姬的怒火还未彻底爆发,一道清冷的声音从殿外响起,声至人未至。
萧娴抿了一口茶,手指微动,熄了心思,坐在桌旁不语。
“齐....大监——”被齐述冰冷的视线盯着,饶是和姬也不得不低下头。
“和姬娘娘想知道陛下的事情,为何不着人来问微臣。”
室内偏暗,殿外人逆光而行,缓步走来,沉稳迫人的气势瞬间充斥整个空间。
和姬被齐述的表情吓到,看着他一步步行来,面色阴沉,到底是千娇万宠养大的王氏嫡女,哪里顶得住煞神威力,脚下早已虚浮,还是旁边宫人有颜色扶了她一把才没闹出笑话。
“我...我只是来找娴姐姐喝茶。”
“哦——”齐述点了点头看向萧娴。
被波及的萧娴放下茶杯温和的笑了笑,“和姬妹妹说笑了,你明明是来我问陛下之事,我也很想知道呢,刚巧大监来了,不如大监一道告诉了我们,也好让我们吃颗定心丸不必整日忧思盼望。”
说完,萧娴看了一眼齐述,杏眼里温润平和,波澜不惊。
一句话,一个眼神,成功激怒齐述。
对着萧娴的眼睛,大概也只有齐述会生出怒火。
他最讨厌她这样,高高在上,温温和和的样子,好像对谁都好很好,实际上是对谁都不在意,她装什么清高——
和姬被萧娴拆了台刚想发怒,回头看到齐述杀人似的神情,被这股冷意吓得吸了口气,哪里还敢多呆,掐着宫人的手连告退都来不及说就灰溜溜的走了。
浩浩荡荡的来,又落寞而逃。
没了和姬,淡笔被齐述带来的人拦在外面,殿中就只剩萧娴和齐述二人。
齐述冷冷的站在那里没动,也不说话,但眼中情绪,谁都知这是生着气,还不轻。
“大监何必生气。”萧娴从托盘中拿出另一个杯子,倒了一杯茶,亲手端给齐述,“喝杯茶。”
齐述没接,两人视线交错了一下,萧娴微微一笑,站起身,将茶杯放在齐述嘴边,轻声道:“大监,喝了这杯茶,便不生我的气了。”
语句温柔,带着哄人的娇俏与甜美,像极了情人间的调笑赔罪。
齐述微微一愣。
萧娴什么时候用过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上一世没有,这一世,也没有。
齐述发愣的功夫,萧娴收回手顾自将这杯茶喝了,“那我替大监喝了这杯茶,大监莫要生气了。”
漂亮却消瘦的下巴抬高,茶水一饮而尽,这些天,萧娴又瘦了不少。
那双杏眼还是以前的模样,但又有什么不同。三言两语间,像是就要把她和他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怎么可能!
齐述心中冷笑,她欠他的这辈子也还不清。
一瞬的错愕后,齐述便冷静了下来。他倒要看看,又是激怒又是赔罪的,萧娴到底是在玩什么把戏。
然而,萧娴喝完茶,便不再说话,安安静静的拾起之前放下的书卷继续看起来。
清茶、美人与书卷,岁月静好的仿佛一副画。
若是没有齐述这个被彻底忽视到底的人,不失为难得的宁静时光。
“你——”
齐述原以为自己再经一世,早已修炼出一颗处变不惊的心,但次次对上萧娴,这颗心就和不是他长的一样,内中心事难以分辨,怒火总是不经意间暗生。
到底是怨怼这世的萧娴,还是含恨上一世的错付——齐述自己也不知。
但此刻淡然的萧娴的确让齐述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