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行红着眼睛,无声地默认。
燕云歌忍住了对他的失望,语气却免不了带着斥责,“你不想讨好公主,尽管和颜悦色些就是,又没人要你奴颜屈膝,你做什么放不下身份。你越是对公主不辞令色,公主越会对你上心。你态度卑谦,她反而看不上你。这么浅显的道理你怎么不明白。”
燕行握着拳,他如何不明白,只是做不到。
他倔强地抿嘴,好一会儿才道:“我不喜欢她,不想讨好她。”
燕云歌被气的心头鲜血翻涌,真想将手中的书丢向他的脑门,看看能不能砸醒他。
“你就是自小都太顺了,才自视甚高。如果你连自己都骗不过,以后为官如何与朝中的老狐狸周旋。我苦心经营是为谁,你却教我如此失望,早知道……早知道……”当初就让你折在我手里。
燕行心头难过,抬起眼,里头晦涩不明,“那姐姐对我的好,也是做戏,也是骗我的么?”
到了这个地步,他还顾着小情小爱。她对他彻底失望,铁青着脸说道:“是,如果不是看你堪堪能用,我为何要花心思到你身上。如今,共我差遣的人多了,我并不是非你不可。”
燕行心头格外难受,说出的话也变得尖锐刺耳,“那姐姐要去找谁?秋玉恒还是沈世安,对姐姐来说,我没了利用价值,是不是就只能被舍弃?”
燕云歌手指着门口,冷着脸道:“谁都好,反正不会是你了。你出去,以后也别再来了。”
燕行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唇边的笑意愈加讽刺,“原来这就是被舍弃的滋味,姐姐,你真狠。”
燕云歌皱眉,燕行不等她有所反应,走近榻边,指尖用了几分力,嘶的一声扯下她的中衣,褪到腰际。
燕云歌眉头皱得更紧,觉得这只小崽子格外不对劲,好像什么东西在他心里崩塌了一样:“……你疯了吗!”
燕行手抚摸上她的脸,轻柔地摩挲了两下,声音更是阴柔中带着危险,“如果我和姐姐有了肌肤之亲,姐姐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不会。”
两个字,狠心鼓起的勇气刹那倾覆,只剩苍凉的溃不成军。
燕行眼圈泛红,在她微微愕然的目光中,又恨又气地堵住她苍白的唇,一个近乎凶狠的吻。
小崽子前几天还只会啃,如今却是技巧娴熟的很。燕云歌重重咬了咬他的唇,迫使他松开来。她的手钳制他的脖子,稍一用力,就能结果了他的性命。燕云歌的声音低沉中带着阴狠:“好大的胆子,连我的床都敢爬了,谁那学来的。”
她开口的瞬间,燕行有泪水从眼角溢出,声音发颤:“姐姐,我真的心悦你!你教教我,我不想娶公主,我不想以后只做个闲散贵人。”
燕云歌眼里有着冷意。有些东西真是生下来就注定的,自己前世在他这般大的时候,也差点尚了公主,却在第一时间选择祸水东引。燕行遇事却只会慌了手脚,毫无主意也不会自救,这已经不能用年轻来推托了。
燕行不知道她为何安静下来,心慌得更厉害,拾起衣服替她披上,嘴唇微抖:“姐姐?”
燕云歌抬起眼认真地注视着他,下了决定,冷静且无情说道:“在皇家公告天下前,此事尚有转机。如何运作你需要自己去想,这次我不会再帮你。若这么小的事情都不能解决,那你尚了公主也好,以你的心智和手段在朝堂上注定难有作为。”
燕行心里一沉,姐姐的意思是,若败了,便要舍弃了他么?他突然镇定下来,亲了她一口,“姐姐,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再让你失望。”
燕云歌不吃他这套,眼神平淡地穿好衣服,无喜无怒地继续去看书。
良久,燕行面如死灰,嘴巴翕动,发不出声响。
气氛异常诡异地安静,只听到外头雨水打在屋檐上滴滴答答的声音。
僵持了片刻,就在燕行死心之际,榻上的人好似终究不忍心般,从书本里抬起头,提了一句:“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刚;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强。去熟读书中这段……你若再让我失望,以后也不用再来见我了。”
见她到底还是想着自己,燕行开心上去抱住她,笑了声:“没想到姐姐连兵书都看。”
燕云歌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让他安分点。就这么抱着她坐了会儿,燕行忽然记起什么,虚咳嗽几声,道:“姐姐对付我的那些手段,难道也是书中看来的。”
燕云歌气笑了,低头看他圈住自己腰的手:“你说的是哪些手段?”
燕行没脸说荤话,闭上了眼,嘴角是心满意足的笑。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外头响起叩门声。
燕行过去开门,是府里的春兰,她手里端着一碗药汤,呈黑色,闻着味道就觉得苦。
“是给姐姐的?”
春兰答道:“是,夫人找外头的大夫抓的药,说是对小姐的病情有好处。”
燕行接了过来:“知道了,你下去罢。”
关上门,回来。
燕行坐在旁边,耐心地给她喂药。
他心里不禁有些佩服,这药闻着就是极苦的,姐姐一口一口喝下去,眉头也不皱。
等见了底,燕行将瓷碗和勺子放在一边,去揉了帕子给她净面,看着她问:“药不苦么?”
燕云歌皱眉:“怎么不苦,苦得都想吐了。”
燕行惊讶,那她怎么面不改色?
燕云歌平静地道:“但是我一贯能忍,也对自己心狠,你以后便会知道,我从来不是良善的人。”
燕行对她早就有了新的认识,唇角弯起小小的弧度,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下,迟疑了会儿,舌尖探入她口中。
半晌,他咕哝道:“果然苦的厉害。”
而后,抿唇,似在回味。
燕云歌见他待得许久了,开口道:“先回去罢,这几天都不用来看我。父亲训你,也是因为你不争气,本来他指着你能有番作为,以后朝堂上父子联手,无往不利。你却去尚了公主,让他的计划付诸东流。换是我岂止要训你,父亲还心慈手软了。”
燕行高兴地神色退了下去,心头又被她说得无地自容,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颔首道:“这次我不会再让姐姐和父亲失望。”他将姐姐摆在父亲前面,终究是更不想让她失望。
燕云歌挥挥手,话说得多了,太累了。
燕行眼巴巴地看了几眼,只得走了。
房间没安静一会,燕云歌突然睁开了眼睛,太久没有被人爬过窗了,警戒心都低了,她看着桌前的那个人,表情冷了下来,“你来做什么?”
秋玉恒心不在焉地翻她桌上的书卷,哼了声,道:“你又不用带兵打仗,看什么兵书……可不是我要来的,是我爷爷听到你受伤,非要我来送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