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在迈入十二月的第一个周末,刘女士叫上唐绵和堂姐唐可一家到蓉城一米其林餐厅吃牛排。
那餐饭吃得很愉快,席间小侄儿冒几个金句,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刘女士没有再提之前的事,一切平静得像是从未发生。
她也许久没有见到黎靖炜了,如果没有那几条短信,这个人仿佛就像以前一样,只会从新闻杂志报刊上,出现在她的生活,扰乱她的心绪。
那天唐绵和季老以及几个同门在办公室讨论一个课题到深夜,回家已经是凌晨时分。
她进浴室简单冲澡,回房间只想直接想躺在床上睡觉。
自然也就忽视了手机里三个未接来电,来自同一个人——黎靖炜。
等她迷迷糊糊看到时,心跳已经快了半拍。
刚想回复,手机进来一条短信。
【睡了?】
唐绵这边瞬间清醒,她神经兮兮地象征性去咬了咬指甲盖,像是在平复心情,末了,再打字过去,【黎生,有什么事吗?】
对方回——【都几点了还没睡】
唐绵用秀气的手指敲出一行字,想了想,又删掉,她重新输入。
【刚起来上厕所,准备睡,黎生也早些休息。】
女孩辗转反侧,闭上眼睛,等着震动声响起。
这种期冀感在深夜,尤为深刻,直达她的心底。
过了许久,那边才回复——
【纽约现在下午一点 一点半要和基金经理开会 不能睡午觉】
其实,唐绵那句早些休息是客套话,纯粹的没话找话讲。
她没料到黎靖炜会回复得这么认真,她的心里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蜜感觉。
但一时间,她竟然不晓得如何回复。
对方忽然又来了短信,可能是见她一直没反应。
【见过冬日纽约的午后吗】
话题转变,唐绵有些不明白,但还是回复了一个【没有。】过去。
手机有段时间恢复安静。
凌晨2:17分,手机屏幕重新亮了起来。
唐绵收到了一条彩信。
一张从高层俯瞰的照片,玻璃上还映出酒店套房的沙发,还有,床。
她看着这张照片,说不上来的感觉,耳根有些发热。
照片里,隔着一条宽敞河流,是密集的摩天大楼。
钢筋水泥浇筑的繁华,金色阳光在玻璃上洒下点点光晕,很耀眼,也很温馨。
唐绵屈膝靠在床头,身上盖着暖和的被褥,房间开了暖气,热烘烘的。
她双手食指握着手机边缘,屏幕上那点蓝光,在漆黑的房间里,犹如一簇萤火虫点缀的光亮。
没一会儿,那边发过来新短信。
【睡吧 明天记得去找方君做检查】
唐绵退出照片浏览,睡觉前,在“拜拜”和“晚安”中纠结一番,最终还是只回复了【好的。】
不过10秒,收到回复。
【嗯】
那天之后,黎靖炜的短信偶尔会传来,二人都忙,简单聊几句已经让唐绵产生一种说不清的情愫。
她不知道的是,这种情愫不用多开口挑明,就在二人心间长高一点,再一点。
亦犹如和暖的光线,在不自知间点起彼此的每天、每段。
黎靖炜一直在出差,在纽约待了几天后,又去温哥华,紧接着转道新加坡。
唐绵手机里最后一条信息,是他在樟宜国际机场准备登机回香港前发给自己的。
唐绵时不时会翻出这些信息看看,她觉得有不真实感。
但这些实实在在的话语在屏幕显现,又是那么真切。
黎靖炜的话很少,但却让唐绵莫名安心。
唐绵不清楚,这算不算爱情来时的模样。
她小心翼翼地珍藏着这些信息,就像是曾经保管那些画像一般。
但是,唐绵也试着不去多想它究竟是什么。
就像黎靖炜那晚对自己说的,没有什么解决不了,也没有什么过不去。
她带着豁出去的想法,秉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心态,决心过一天就把它过好,努力地不再想东想西,学着放过自己,享受当下。
她恢复了之前暂停的私教和瑜伽课,在出汗中让自己放轻松。
十一月底,是学术年会的高峰期。
她跟着季老飞北京、上海开了两场比较法学研究论坛的年会,并作为博士研究生代表发了言。
她还是那个在学术、工作上都算做得不错的唐绵。
生活像是在梦境中,逐渐回到了正轨。
和堂姐一家吃饭的第二周,唐绵到海达开例会,才晓得海达和宏盛签了合约——负责蓉城软件园的相关法律事务。
唐绵对此深感意外, 宏盛自己明明就有法务部,实力不错,没有必要花额外资金再聘请法律团队。
然而仔细一想,又觉得正常。
上次香港一事,唐绵便知Terrence同李谢安明的私交应该不错。
再加上海达专业素质高,总部同宏盛香港合作颇多,双方对彼此应该较为了解,宏盛到蓉城来,海达算是最佳选择。
但是,这项目是黎靖炜一手在负责,这次合作究竟是谁拍的板……
念头到这儿,唐绵难免自作多情。
海达作为外资所里的翘楚,工作效率极高。
上午宣布合作,紧接着就组好团队。
第一项工作就是下午到宏盛做合约的初步规整。
而这队伍里,少不了有在香港工作数年的唐绵。
唐绵车子限行,助理小张又请假,来事务所她就是搭的顺风车。
开了会她马不停蹄地打车回学校帮导师审核一个快要结项的课题,弄得七七八八就已经十二点半。
她在便利店买了个饭团就准备直接去宏盛。
刚出校门,天霎那间没预兆地就黑了,紧接着大雨倾盆而来。
这在冬天的蓉城,很少见。
唐绵举着文件袋站在路边,看着湿漉漉的地面和花花绿绿的伞,连日来的好心情被破坏,仿佛只需要一秒钟。
打开叫车软件,果不其然,前面已经有了几十号人。
等了很久都没有司机接单,她将订车单转为拼车。
……
前排司机照例问了句:“是到宏盛大厦,尾号7989的唐女士对吧?“
唐绵将包放在脚边,用湿巾纸拭擦着文件袋上的水珠和被打湿些许的发丝,答应着。
感觉到车厢内有酒味,她皱着眉将车窗摇下一丝缝隙。
又潮又冷的风雨瞬间灌了进来,她愈发烦躁。
唐绵右手边坐了一男一女两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看模样是某中介公司的工作人员在外面跑单时遇上暴雨。
副驾驶是个中年男人,雨天光线不好,唐绵也没仔细看其模样,估摸着是他喝了点儿酒。
雨天让人困倦,下午工作颇多,不想浪费从A大过去的这二十几分钟,她把车牌号发给叶引,调整心情,准备闭目养神。
哪晓得前排那男人开腔道:“到宏盛啊美女?他们老总,你认识不?“
声音来的突然,唐绵还没睁开眼,司机就已发言:“黎靖炜现在蓉城人谁不认识?宏盛明年肯定是蓉城税收第一大户,政府都供着呢,拿出西门上本来修省政府的地给宏盛做总部,但就那块风水宝地宏盛都不买账呢。“
蓉城司机,人人都是上知天文,下晓地理。
而“黎靖炜“三个字,足够让唐绵精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