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幕歌剧《纽伦堡的名歌手》是喜剧题材,因为里面的一众的骑士、商户和匠人等,男性演员较多,但谢霁安的到来却也让剧团小小地轰动了一下。众人早就听说有帅哥要加入,还是男主角,更是兴致勃勃,把这戏演得欢脱流畅,东兑兑也没想到进展这么顺利。
她总算是知道了,只要他想,凭借着那张和善纯良的脸,又谦逊温和,他能轻易和任何人打好关系,初见时她在高处眺望的那个缄默无趣的少年已经快要消失在记忆里。
她觉得可能是他比较慢热吧,但也不想想,如果真是这样,又为什么能和剧团里的人这么快打成一片。
众所周知,东兑兑是个音痴,但她音感极好,对演员的挑选很挑剔。
她成年前就开始学习编导,慢慢有了几个固定的主要演员和剧务,搭建了一个虽然年轻但也初具规模的歌剧剧团。
在剧团里她喜欢说肯定句,控制欲很强,要是有人叫她东导,小姑娘心里暗爽却不表露出来,然后点点下巴,嗯,干嘛呀。
舞台上光鲜亮丽,实则关上帷幕各个蓬头垢面。
这次排练的剧目是为了公演,为求方便,道具暂时用简单的物件替代,东兑兑穿着宽松的常服,束起头发,清清雅雅如同一朵带水的芙蓉花。
男女主对唱时,排练的人们都注意到练习室外有人几次徘徊。
练习室,或者说整栋排练厅位于卡尔莱酒店的后花园左侧,比邻熙酉湖,跟着陈青瑶的几个人一路小心翼翼,只是墙面安装了单向玻璃,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这块区域连着大学城,是有名的艺术中心区,慕名而来的演员、舞者和乐队简直就像脚下的沙子一般多。这次陈青瑶听说有自己的竞赛者在这里使用场地,于是带着几个剧团里的人到了酒店附近,引开守卫,悄悄溜了进来,为的是看看别人演的什么剧目,给自己增一点胜机。
普通学生能借用学校的练习室,但效率低,隐蔽性差,还有的人会使用宿舍的地下室,条件好的可以在外租练习室。陈青瑶在校外租到了个不错的地方,但在寸土寸金的地界,这类东西最是烧钱,她还要买奢侈品,没法完全大手大脚地花钱,只能和舞蹈专业的学生错开时间一起租用,这让她很没面子。
他们来来回回绕着廊道走过几次,也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在哪里,陈青瑶带着人停了脚,暂作休息,从顺身的手袋中掏出粉盒,照了照自己脸上的妆容,顺便也透过镜子看到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门口。
她没预料到门内会突然出来人,仔细一看便认出东兑兑,讪讪笑:“你也在这儿啊,学妹。”
门开了后,他们便看到里面大片的金色镜面,琉璃灯盏下两侧墙面的游廊壁画色彩艳丽,草草扫过一眼,角落处还有一架钢琴,和他们平常要爬五楼,面积只有这里一半的练习室来说,这里早超过让他们瞠目堂舌的程度,几乎是天堂。
东兑兑摘下耳麦,侧身看了他们一眼,转向陈青瑶:“你是哪位?”
陈青瑶尴尬地扯开嘴角,“上次,我跟你一起做过即时创作的啊,我是你邻组的,你改编的真好......”
东兑兑这辈子听过的赞美已经够多了,她皱着眉制止了这些外来人,“这里不是能随便进的,你们获得许可了吗?”
其中一人磕巴地说:“我们是.....是来参观的.....”
东兑兑冷笑一声,反问道:“这块地方也算私人区域,我看你们不是来参观,是来偷鸡摸狗的吧。”
电梯口和楼梯口都设下了关卡,绝对禁止闲杂人等随意出入,服务现场的员工有专人引入,想混进其中实属不易,没人敢冒险尝试。
陈青瑶一噎,她明明比眼前的女孩子还高,却被步步紧逼,裸背撞在墙上尖锐的石头上,不知道是不是撞伤了,她疼得差点哭出来。
几个跟着她的人心有退意,一旁的黑瘦男子及时揽住她,并不心虚,拉着脸面带不善,“你这是什么口气?”
东兑兑不认得上一个人,倒是认得他,学校里挺出名的男高音。
练习室内的人也察觉到外面的情况,都走了出来,人数比外面要多得多。
两方正僵持着,穿着警服的一群人拿着警棍突然出现,一边向他们道歉监管不利,一边驱赶外人,他们可不像巡视时刚好发现外来者的样子,明显是有人通知了他们。
谢霁安刚出来时看得分明,她和那男的凑得极近,虽然拔刃张弩,但黑瘦男子脸上外强中干的豪横已经逐渐变成了痴迷和惊艳,眼神失了焦距而变得呆滞,如果不是他事先打电话给警卫部,他几乎要怀疑那男人下一秒就要吻上她的脸。
他走近她,声音很淡,“一群流氓,不用和不必要的人多费口舌。”
东兑兑不喜他这副说教的口吻,不屑道:“哼,这还用你说。”
正巧有电话打过来,她心气不平地走进室内,把谢霁安甩到后面,看也没看屏幕,直接接通。
“兑兑?”
东兑兑一口咬到了嘴唇,瞬间清醒,飞快地确认了那个名字后,忍着痛讶然道:“申叔......”
“上次怎么没接电话?”
“哦,那个,剧团有事。”
“你长大了,有自己的事,是叔叔考虑不周。”他的声音磁性而又有力道,触感和嗓音都是她熟悉的,“你饿了吧,叔叔在你学校附近,待会来接你。”
挂断电话,东兑兑暗暗打着腹稿,正好也准备把一些话跟他说清楚,索性一边想一边走上台指点角度和位置。
三小时过后,太阳渐渐落幕,她喊了解散。天气预告说今日有雨,谢霁安见外头空气干燥,思量了一下还是将收在柜台的雨伞拿给她:“把伞带上吧。”
东兑兑小手捻着一块蜜瓜,咬了一口,嫌不够甜吐了出来,嘴里还咬着小勺,“我不要,好丑,今天不都是大晴天吗?”
“再过一会会有雨。”
“我坐车。”
他还是坚持,哄道:“带上吧,晚上我去找你拿。”
说着,硬把伞塞到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