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怀着孩子,她也逃不过被柯特侵·犯的下场。他越来越过分。有时候哪怕伊尔迷在家,他都会要求她借着上厕所的名义去暗处和他苟合。每次做这种事情,她都承受着极大的恐慌和压力,渐渐的,她的身体和心理受到了深深的影响。她再次病倒了,这次是真的病倒了,病倒了精神恍惚,连床都下不了的地步。
“小姐这是积郁成疾。”
医生来看过她后给出了伊尔迷和基裘这样的回答:“并且有严重的抑郁倾向。如果不及时干预治疗,可能会对肚子里的孩子造成不利影响。”
“哦!怎么会这样!”基裘夫人捧脸尖叫。她估计很难理解所谓的“抑郁”。这个世界是弱肉强食的,心理不强大身体不强壮的人根本活不到得抑郁症的时候。
身为丈夫的伊尔迷在听到这个病症时也愣住了,漆黑的猫瞳里闪过一丝迷惑。
医生接着道:“我等下给小姐开一些治疗抑郁症的药。但是药物治疗终究治标不治本,心理疾病还是需要心理辅导。夫人最好请心理医生来给小姐看看。”
交代完这些,医生又开了些药,最后由管家送了出门。
基裘提着宽大地裙子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转动眼珠,伊尔迷直勾勾地望着睡梦中苍白着脸色,不时皱眉的妻子,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和母亲基裘一样,他也无法理解塞拉为何会抑郁。这太奇怪了,也太没道理了。他自以为自己是个合格,不对,应该说优秀的丈夫。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了?
“母亲,大哥。”
这时,站在门外不知暗中观察了多久的少年开口了。他垂下眼帘,目光扫过床上少女毫无血色的脸庞,眼底掠过一道幽光,转瞬即逝,犹如流星划落夜空。
“医生说姐姐需要静养,我们还是先去其他房间吧。”
“哦,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的基裘夫人提着裙角跑了出去,“我还要去问问医生!”
最吵闹的母亲离开了,此刻房间里安静得呼吸可闻。柯特抬脚走进房门,迎着大哥看过来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收敛自己的外露的情绪,走到床前,垂眸盯着明显睡得不太安稳的少女,缓缓启唇道:“姐姐得了什么病?很严重吗?”
目光落在幼弟已经逐渐显现出成年男性姿态的肩头,伊尔迷晃了晃神,一丝诡异的暗光飞速地闪过漆黑的眼眸,很快就被那缺乏波动的无机质瞳孔所吞没。
“抑郁症。”他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平稳,没有半点担忧的意味。大约他十分自信。虽说没接触过抑郁症,但伊尔迷觉得没什么事情是他解决不了的。何况揍敌客家富可敌国,就算塞拉只剩下半条命了,他用钱砸也能把她的命砸回来。
抑郁症?
柯特对个病也不是很了解,不过看字面意思还是能够稍稍理解。抑郁吗?为什么会抑郁呢?
他看着脸色堪忧的少女,心头莫名不太不舒服。和他在一起就那么痛苦吗?就这么难受吗?
不甘、郁闷、愤怒……忧虑,无数复杂的心情交缠纠结在一起,让十六岁的少年徒然手足无措了起来。
他不想伤害塞拉,也不愿意放手。放弃?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是就此放手,那之前的一切又算什么呢?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然后到了适龄的年纪,由母亲安排相亲,跟一个不认识的女人结婚生子?不,除了塞拉,他不会要其他的女人。所以她也必须属于他!
握紧拳头,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从少年身上泄露了出来。
这一丝杀意没有逃过伊尔迷的眼睛,他敛起黑洞洞的猫眼,晃着挺拔高瘦的身躯走向自己的弟弟,铺天盖地的威压直击少年天灵盖。
柯特瞬间僵硬了身体。
沐浴着漆黑念压的身影在他身旁停下,浑身上下散发出阴冷的黑气,一缕一缕缠上少年的脚踝、脖子、脑袋……他猛然屏住呼吸,额头上渗出几滴冷汗。
“你刚才干了什么?”
充满压力的嗓音重重地敲打在他的头顶,柯特浑身一僵,转头对上青年歪着脑袋逼至眼前的冰冷面容,那双诡异之极的黑眼睛犹如地狱入口一般猛地闪现在他眼底,差点将他的魂魄吸走。
少年匆忙低下头来,嚅嗫道:“对不起大哥。我只是太担心姐姐了,不是故意放出杀气的。”
“是吗?”笼罩在他头顶的阴影散去,伊尔迷站直了身体。他眨了眨眼,伸手捏了捏鬓角细细的呆毛,语气变得一如既往的活泼了起来:“看来你真的喜欢塞拉嘛。但是她现在是我的妻子,她喜欢的人也是我,你最好明白这一点。当然,这可不是炫耀哦,她一开始就是属于我的,这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
伊尔迷自信满满的发言听得少年不禁在心中冷笑出声:属于你?还真敢说啊。你的妻子现在怀的可是我的孩子了。
当然,他明面上还是不敢和伊尔迷对着干的。首先是打不过,其次是先天的等级压制。伊尔迷作为大哥,天生对他们就有一定的支配权。他对弟弟的控制,即使继承人奇犽也不能完全逃脱。因此一旦碰上伊尔迷,奇犽还是逃跑居多,尽量不和他发生正面冲突。柯特就更不用说了。
“你出去吧。”
“一家之主”伊尔迷无情驱赶自己心思不纯的幼弟。
“好的,大哥。”
柯特没有表现出半点不舍和犹豫。毕竟他还不想死,万一真让他发现了自己和塞拉的私情,那位控制狂大哥肯定会当场发疯。到时候,就算母亲来保他,他也逃不掉死半条命的下场。至于塞拉,伊尔迷不会杀了她,他会找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把她藏起来关起来。也就意味着,他真的没有机会再见到塞拉了。
柯特离开了。
伊尔迷坐在床头盯着妻子的脸看了好一会儿,也换了衣服在她身旁躺了下来。
※
难受,好难受……
躺在床上的塞拉皱着眉头,神情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哀鸣。
心口像有火在烧,脑袋宛如灌了水泥,沉甸甸的,混混沌沌的,整个人仿佛处在一个悬空的地带,一脚踏下去就是万丈悬崖。
“唔……”
她左右转动着头部,乌黑的发丝湿漉漉地粘在脸颊两侧,衬托得那张小脸愈发苍白脆弱。她如溺水的鸟儿般挣扎着,纤细的喉咙里发出幼猫似的的细碎呻·吟。
好难过。
一股一股悲伤的情绪浪潮一般涌上她的胸腔,堵得她胸口沉闷,眼角酸涩,恨不得大哭一场。
可她哭不出来,嘴里只是发出无意义的破碎的音节。看起来好不可怜。
“哈。”
倏然睁开眼睛,空荡荡的天花板径直映入那双没有神采的黑眸。
她一动不动,眼底没有涟漪,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她的神情是茫然的,是恍惚的,是没有光亮的。她在看着什么,其实什么都没有看。大脑里是空旷的,喊一声也许能听到回音。
她什么都没有想,只是觉得难过。悲伤的情绪犹如大雨来临前聚集在天空的阴云,乌压压地覆盖在她的心头,越积越厚,越积越深,几乎沉闷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她摸了摸手边冰冷床单,酸疼的腰腹提醒着她某个快要被遗忘的事实。
哦,她怀孕了。孩子……是谁的?
她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凌乱的思绪纠缠着她,像讨厌的蛛丝网,越想摆脱越缠得多。
她索性放空了大脑,放空的眼神,神情呆滞地望着某一个地方。
不一会儿,她的视线逐渐模糊了起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感涌到了眼眶边缘,无声无息地滑落下来,冰冰凉凉的,是水,又咸又涩的泪水。
她没有伸手去擦,眼神依旧空洞,就像一个被雨水填满的小水洼,里面无法真正孕育任何生命,也释放不出生命的光辉。天亮过后兴许就会干涸,恢复原本的死寂。
那一瞬间,她的灵魂已经不存在于世间 ,剩下的只有伤痕累累的躯壳。
所以……为什么不干脆去死呢?死了的话所有的一切不都迎刃而解了吗?
对啊。为什么不去死呢?其实她早就该死了不是吗?在十多年前,死在那条河里。伊尔迷没有把她捞上来,她已经死了。
这么多年的时光实际上是她偷来的,所以……现在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对她的惩罚吗?
塞拉的思维狠狠撞上了一堵城墙。
死、死、死死死死……慢慢的,她的大脑被这一念头全部填满了。她再也无法思考其他事情,她唯一所想就是“死”。她没办法停止不去想它。除非,她举起刀用力捅进自己的心脏、自己的大脑,否则这烦人的像苍蝇一样嗡嗡直叫的念头就不会消失。
她其实不一定想死,她如今只想停止这个念头,关掉大脑里这个不断重播的“死”字。
因此,她恍恍惚惚地爬下了床,然后身体一晃,砰的一下摔倒再地。她懵了一下,艰难地撑着地板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梳妆台。
趴在梳妆镜前,她猛然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白,如同搽了一层厚厚的粉,眼角乌青,嘴唇干燥,眼睛没有一丝神采。
她愣住了。
这是她吗?
她恍惚了许久,目光落下,落在妆奁里面小小的修眉刀上。
她伸出手,拿起了那把小刀。
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举起刀片,对准了自己纤细的脖颈。
只要刺下去,那个声音就会消失了,一切也都会了结。
她的大脑在催促着她,她的手却颤抖了起来。
难道她还没有什么东西舍不得吗?
快刺下去!
大脑在发号施令。她捏紧了刀片,抵着脖子的刀刃进去了几分,一丝鲜红的血液缓缓渗出,染红了银色的刀面。
“啊!”
背后传来一声尖叫,塞拉身形一颤,直接摔在梳妆台上。
“快来人!小姐要自杀了!”
塞拉被风风火火赶来的女仆管家当场摁住,不一会儿伊尔迷他们也赶到了。
她被强行注she了镇静剂。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伊尔迷他们这才总算了知道了所谓抑郁症的可怕之处,守在塞拉身旁寸步不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