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景涵没有做答,只是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温和地微笑着向大家介绍韩韵绮,“这是教科文组织的特派摄影师。”
问话的是个上尉,叫Greg,见状就跟韩韵绮开玩笑:“这里本来有三个无国界医生,另外两个都跑了,只剩下庄医生一个,原来一直是在等你。”
其实韩韵绮这个“摄影师”的身份不过是个幌子。她是学欧洲艺术史的,因为家里有钱,大学毕业后也没找正式工作,就在几个画廊打打零工。平时她倒是挺爱拍照的,只不过拍的都是吃喝玩乐,展览走秀,穿搭旅行,拍完了放到社交媒体上,不知不觉还攒了不少粉丝,算是有一点点小名气。
Greg并没有细问韩韵绮的身份,迦利亚这些年来过无数机构组织代表,都是匆匆来,匆匆走,不带走一粒沙尘,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趁着Greg给她登记的时间,韩韵绮问:“你们这儿能上网吗?”
Greg马上抬头警惕地问:“你要上网做什么?”
“我是摄影师,拍了照片自然要传到网上啊。”
Greg考虑了一下,一脸严肃地说:“我们这里只有上尉以上军衔的有上网账号。”
韩韵绮问:“那我可以借你的账号吗?”
Greg用看犯人的眼神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好像她找他要的是核武器密码。
庄景涵打圆场对韩韵绮说:“到这里就别惦记着上网了,一阵子不上也没关系。”
他又跟Greg解释:“她只是习惯了,没有网络会跟很多人失去联系。”
Greg点点头,“你们那里有卫星电话,可以跟家人联系。”
韩韵绮小声用中文问庄景涵:“为什么连网都不让用啊?”
庄景涵摇摇头,让她别问。
韩韵绮只好无奈地闭嘴了。
说是领物资,其实只是来报备一下,回头自然有人把配额的水和食物送到医疗队那边。
不过是在营帐里办了些手续,耽搁了二十来分钟,再走出来时,天却已经黑了。
昏黄的天转眼间变成了深黛色,一望无际的戈壁滩绵延开来,在暗沉中失去了形状,唯有极远处的沙丘高低起伏,勾勒出海浪一般的形状。
明明是两种相差极大的地貌,此时却有了几分相似。
都是那样的深不可测,都是那样的神秘幽静。
太阳落山后气温迅速降低,往回走的路上韩韵绮不得不贴紧了庄景涵,把高挑的身材硬逼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来。
“早知道少带点儿衣服了,在这里拍再多照都没法传上网……”
她一路上都在嘀嘀咕咕上网的事情,庄景涵就好脾气地听她碎碎念。
韩韵绮知道这事是没法改变了,只好委屈地认命了。
庄景涵在难民营的人气很高,来回路上碰到的每一个巴瓦女人都要对他弯腰行礼,露出真挚的笑容,再用毫不掩饰的惊讶目光打量两眼贴在他身边的韩韵绮。
庄景涵用他一贯斯文的笑跟每个人打招呼,又跟韩韵绮解释说:“我不过给了他们几次治拉肚子的药,他们就觉得我是神仙了。”
回来路上两个人在路边碰见了一个萨满,满头戴着古里古怪的饰品,正在对着一头骆驼念着经文。
骆驼的主人虔诚地跪在萨满脚下,头贴着地,跟着萨满一起祈祷。
庄景涵介绍说,这里没有给动物看病的人,就只能靠萨满了。在庄景涵他们来之前,人的病也是归萨满看的。
难民营所有帐篷前都在煮着同一种东西当晚饭:灰突突的燕麦粥。燕麦是联合国统一派发的,粥里没有任何配料,显然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而已。
而回到医疗营帐,采姆已经给庄景涵和韩韵绮张罗了很多东西做晚饭。
除了石子饼以外,还有联合国配给的牛肉饼炸薯条,和冻干蔬菜煮的汤。
韩韵绮想叫采姆和星星跟他们一块儿吃,但采姆连连推辞,一边鞠躬一边往外退,庄景涵也对韩韵绮使了使眼色,让她不要勉强。
夜里的沙漠气温骤降,两个人吃完饭没多久就把两张行军床拼起来,脱光了挤在一起。
“小庄同学。”韩韵绮一本正经地盯着庄景涵拷问,“下午在军营里,你为什么不说我是你女朋友呀?”
庄景涵沉默了两秒,才垂着头小声回答:“我怕你不愿意做我女朋友了。”
韩韵绮失笑。
当初庄景涵要跟着红十字会来迦利亚的时候,韩韵绮确实跟他吵过一架——不是不让他来,而是想让他带她一起来。
庄景涵当然不同意,觉得迦利亚的环境不是韩韵绮这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能受得住的,两个人谈判了许久,最后不欢而散,庄景涵独自上路,到了迦利亚通讯不便,两个人也没机会把龃龉说开。
“那……”韩韵绮把他的下巴挑起来,强迫他看着自己,“你还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
庄景涵脱了眼镜,眼神有些涣散,定定地盯了她一会儿,选择用一个吻来回答这个问题。
他的吻极其温柔,先是小心翼翼地落在她鼻尖,手则顺势从她的颊边落下,沿着脖颈缓缓往下,绕到她背上,用一根修长的手指轻柔地划过她的脊椎骨,像是在顺着毛安抚一只不听话的猫。
韩韵绮的呼吸变紧了,她抬起头来,主动去吻庄景涵的唇。
沙漠中的夜并不安静,呼啸的风声仿佛是一只生命力强大的巨兽,在营帐外嘶鸣高喊。
而营帐里的温度却一点点加热,旖旎的气息渐渐充斥周遭。
庄景涵跟韩韵绮是小学一年级就认识的青梅竹马,家里住在同一个别墅区。
两个人高中毕业后各自出国读书,韩韵绮去了R国,庄景涵去了M国。
一切东西对韩韵绮来说都来得太容易,奢侈品她想买就买,对男人也是拿得起放得下,一旦发现对方哪里不好,立刻就能果断甩掉,从不为难自己。
从高中开始,她几乎每半年就要换一个男朋友,而在这十几个男朋友之间,庄景涵就永远是她的“备胎”,听她吐槽,由她抱怨。
“备胎”转正,不过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可刚谈了没几个月恋爱,庄景涵便来了迦利亚。
庄景涵的手循着韩韵绮姣好的曲线向下滑,贪恋地在她腰间背上久久地停留。
沉寂了几个月的身体渐渐被唤醒,庄景涵抵着她的额头,带着些许迷茫地问:“我是不是在做梦……”
韩韵绮摇摇头,用大腿勾住了他的腰,仰头微微喘息。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才翻身压住了她。
庄景涵在床上一贯极尽温柔。
他温柔地吻她,温柔地进入她的身体,温柔地叫她的名字。
而在她体内进出的物体异常硬挺结实,顶到她敏感的甬道深处。
她被他融化成一汪春水,又将他包裹萦绕。
他的喘息声先失去节奏,简陋的床铺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
不知为何,韩韵绮脑海中忽然闪现出白天看到士兵强奸巴瓦妇女的情形。
脑海中的场景愈发清晰,那妇人如同尸体一般的身躯,和毫无美感的泄欲式交配令她作呕,快感一瞬间消失殆尽。
庄景涵没有意识到她的异常,无法克制地加快冲撞的速度。
韩韵绮猛然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居高临下地盯着他问:“庄景涵,你会不会有一天把我当成工具?用我去换什么东西?”
庄景涵被迫停了下来,睁开眼睛,情欲中带上了些许迷茫。
韩韵绮看着他的眼神带着犀利,庄景涵艰难地思考片刻才回答:“……不会啊……没有什么比你更珍贵……”
他仰脸看着她,眼中带着真挚与臣服。
她习惯了在两人当中占据主动,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后,便弯腰下去,安抚性地吻了吻他额头,扭动腰肢,绕着他的下腹缓缓打圈。
他中断的欲望重新被点燃了,自下而上地顶腰,大力地插入她身体深处。
韩韵绮仰起脖子,情不自禁地抽紧甬道,用体内一波波的快感将刚才那奇怪的感觉硬生生地赶出去。
庄景涵扶着她腰,盯着她看,似乎仍然不敢相信她就在这里,就坐在他身上起伏。
他勾住她的脖子,将她拉下来吻住。
他吻得急切,忍不住一直要咬她,将她的双唇紧紧裹在自己唇舌之间。
韩韵绮出了汗,跳动的速度放慢了下来,庄景涵便体贴地翻身上去,把她压在身下,深深浅浅,坚定又温柔地一次次在她身体里进出。
最后他软在她身上,喘息了许久才咬咬她耳垂,小声带着窃喜说:“阿韵……你来了,我才终于活过来了。”
韩韵绮无声地笑笑,揉了揉他的头发算作安慰。
庄景涵缓了一会儿,抬起头来万般认真地说:“阿韵,我知道你不光是为了我来,我也知道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来,但是……这里的情势比你想象得复杂一万倍,我希望你不要冒险。”
对庄景涵来说,这已经是重得不能再重的话了。
韩韵绮并没有答应他,而是把他脖子勾下来,以一个霸道的吻堵住他的嘴。
庄景涵一边无奈叹气,一边还是殷切地回应她的吻,没一会儿便被她勾走了理智,忍不住将她按在逼仄的小床上,又激烈地做了一次。
沙漠的夜,气温急剧下降,韩韵绮睡着后被冻醒了,刚缩了缩腿,就被身边的庄景涵紧紧地搂入怀中。
她在睡梦中恍惚了一下。
周遭的空气是一股奇怪的味道,有些凛冽,有些干燥,又有些不知什么香料燃烧的气息。
迦利亚,这个已经在她心里萦绕了十来年的国度,她终于来了。
她长长地舒了口气。
(求珠珠啊,珠少得快哭了嘤嘤嘤。)